第176章
好傢夥,二十個金光閃閃的木箱就堆在門前,大祭司的信使舉着鹽湖契約書,說是要用黃金菌醬來換呢。沈芋掀開第七個木箱,突然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麻煩你回去告訴大祭司,我要的鹽可是春分時結晶的苦鹽哦。”她用指尖輕輕點了點箱子里那些雪白的鹽粒,“這種秋天的鹽,性子太急了,可腌不出好醬來喲。”
霍祁抱着胳膊靠在門框上,那刀鞘還時不時地敲打着青磚。
等信使不情不願地走了,他突然從懷裡掏出個小布包。一層又一層的油紙被揭開,哇,居然是泛着青碧光澤的春苦鹽呢。
“我今天早上專門去鹽湖取的。”他隨手抓了一些撒在晾曬的菌絲上,“這些夠腌三缸青梅醬啦。”
沈芋盯着他鎖骨上沾着的鹽晶,突然就踮起腳尖舔了一下。
霍祁整個人都僵住了,她卻抱着鹽包“嗖”的一下跑到醬缸後面,笑得跟只偷吃了魚的小貓一樣:“有點咸哦。”
晨霧還未散盡,霍祁就已經背着竹簍朝後山奔去啦。菌絲得趁着露水採摘,這可是他跟着老東家學來的本事呢。沈芋穿着薄衫,趴在門框上張望,只見那人的玄色衣角輕輕拂過沾着露水的草葉,轉眼間就消失在白茫茫的霧氣之中。
醬缸蓋子上還掛着水珠,沈芋把昨天挑好的青梅倒進木盆。她的指尖剛碰到冰涼的井水,就聽到身後傳來菌絲掉進竹篩的沙沙聲。霍祁的肩頭沾着些碎葉,他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遞過來。
“這是松針上結的霜糖哦。”他說話時呵出的熱氣撲在沈芋的耳畔,“和薄荷葉拌在一起可好吃啦。”
沈芋捻起糖粒對着陽光看,亮晶晶的,還泛着淡淡的青色。她剛要把糖放進嘴裡,手腕卻突然被握住。霍祁的拇指輕輕摩挲着她的指尖:“小心別划傷了。”說著,他從腰間的皮鞘里抽出一把小銀刀,像削蘋果一樣,削下薄薄的一層糖片。
太陽爬上菌架的時候,前幾天埋的百花蜂蜜也該開封啦。沈芋蹲在桂花樹下數着螞蟻,看着霍祁把陶壇周圍的土拍得嚴嚴實實。蜜色順着壇口流進青瓷碗,他忽然伸出手指蘸了一點,趁着晨光抹在沈芋的鼻尖。
“你!”沈芋跳起來想去揪他的耳朵,可繡鞋卻陷進了鬆軟的泥土裡。霍祁順勢扶住她的腰,沾着蜜的指尖劃過她的唇畔:“刺史府要的喜宴醬,是放紅棗好呢,還是放枸杞好呢?”
蒸菌子的灶台冒出了白霧,沈芋踮起腳尖往籠屜里鋪紫蘇葉。霍祁在後面添柴,火星子噼里啪啦地炸開,嚇得她往後一仰,正好撞進了一個帶着松木香的懷抱里。菌菇的鮮味飄出來的時候,那人突然往她的掌心裡塞了一顆滾燙的栗子。
“這是去年埋在灶灰里的。”霍祁用柴刀背敲開燒焦的殼,“可沒有西市糖炒的那麼好吃哦。”
沈芋咬開金黃的栗仁,甜糯裡帶着淡淡煙熏味。抬頭要說話,卻見霍祁鎖骨上的月牙疤沾了炭灰。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擦,指尖碰到肌膚的瞬間,籠屜蓋子突然被蒸汽頂得哐當響。
午後曬醬的時辰,阿青抱着賬本在院里打轉。霍祁把新收的春苦鹽鋪在葦席上,鹽粒沙沙落下的聲音里,沈芋正往青梅上扎小孔。金絲菌花隨着動作輕顫,忽然被塞了顆鹽漬梅子。
"嘗嘗鹹淡。"霍祁握着她的手腕往自己嘴邊送,就着這個姿勢咬住梅子。沈芋慌得去掰他手指,卻摸到層層疊疊的舊繭,那些握刀持劍的痕迹如今沾滿酸甜的梅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