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送我回家去”
趙維禎的狠話放得爽快,結果他剛出門就後悔了。別墅門口的路上依然鋪着紅毯,路邊的花被路燈襯得更加溫柔好看。
淤積在趙維禎胸腔和大腦里的怒氣很快就被秋夜的晚風吹得一乾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言的懊悔感。回想自己剛才在顧知年眼裡看見的隱約淚光,趙維禎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
顧知年嫌棄的話語對趙維禎來說打擊不可謂不大,從小到大好像都是這樣,那麽多人喜歡趙維禎,這些人里卻不包括小戲精顧知年。
哪怕當年趙維禎救了顧知年一命,顧知年還是毅然選擇了不告而別。再相見時他依然保留着對趙維禎的討厭,甚至將自己和趙維禎的婚姻當成了一個利益交換的籌碼,難道趙維禎不該生氣嗎?
他趙維禎在顧知年眼裡好像什麼都不是。
可是顧知年好像哭了。印象里顧知年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眼淚並不多見,這個戲精oga就算受到趙維禎的捉弄,也會憋着勁兒到長輩面前哭,以此來讓趙維禎接受訓斥批評。
顧知年哭得最傷心的一次,大概也就是被趙維禎救下來那一次。瘦削還散發著甜蜜櫻桃味的oga完全依偎在趙維禎的懷裡,手指緊緊攥着趙維禎的衣袖,嘴裡一句又一句地叫着趙維禎的名字,彷彿趙維禎是他的整個精神支柱。
可惜這個場景離得太久遠了,趙維禎有時候會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一場夢——一場被顧知年看在眼裡,被顧知年深深依賴着的美夢。
夢醒之後,顧知年還是對着自己張牙舞爪,還是覺得自己這個alpha對他來說毫不重要。
秋夜的風裡和着水汽,吹在趙維禎臉上的時候帶着寒氣,這寒氣讓人清醒,卻也讓趙維禎心裡更加不是滋味——
是他自己說的誰先低頭誰是孫子。總不能真叫趙維禎灰溜溜回去吧?那也太沒有面子了。顧知年本來就看不上自己,現在再巴巴地跑回去,不是白白讓顧知年抓了把柄?
說不定顧知年還真的會讓自己叫爺爺?那不是亂了輩分了嗎?這麼想着,趙維禎堅定了不回頭的想法。
別墅的車庫裡可用車輛不多,而且沒有一把有鑰匙——全是趙老爺子的意思。
但趙維禎想走,沒有車這個事兒就攔不住他。alpha伸手掏出手機來撥通了一個電話。
電話很快被那邊的人接起,同時裡面傳來語氣誇張的話:“喲?這不是今兒最帥的新郎官嗎?這個點打電話來,是洞房完事兒了,還是準備開始給兄弟報喜呢?”
趙維禎現在沒心情跟朋友耍嘴皮子:“來遠江路別墅一期四號路口接我。”說完,趙大少爺就非常冷酷決絕地掛了電話。
高錦城對着電話里的忙音罵了聲“卧槽”,最終還是認命從被窩裡鑽出來,拿着車鑰匙罵罵咧咧地出了門。
等高錦城趕到的時候,距離趙維禎播出這通電話已經過了二十分鐘了。高錦城停好車就看見,他大學時認識的好朋友兼半個老闆正背對着高錦城的方向站在路邊,昏黃的路燈打在趙維禎的身上,多少加了點落寞的色彩。
高錦城幽幽嘆了口氣——真是個祖宗爺,好不容易等到人家回來了,還順順利利結了婚,結果這就又把自己打包出門了。
高錦城不過腦子都猜得到趙維禎這是自己作出來的。關於趙維禎和顧知年的事,高錦城有一部分是道聽途說,有一部分完全是憑着他對趙維禎的行為分析出來的。
嘴上說著討厭長輩包辦婚姻,轉頭就給他們發親筆寫的請帖,口口聲聲說顧知年是自己最煩的人,婚禮上卻把人家抱在懷裡用力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