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雨天
試鏡《將軍令》這天,顧知年沒有像上次那樣妝容隨意——他的氣色很好,跟程淵這個病秧子一個天一個地。於是方琴很早就安排好了化妝團隊,給顧知年做了一個符合病秧子的妝容。
顧知年的皮膚底子很好,化妝也沒有耽誤多久。忙活好一切後,方琴帶着顧知年一起去試鏡現場。
現場照樣等待着不少人,跟上次試鏡賀蘭復的場景差不太多。不同的是這些人對待顧知年的態度——從前顧知年只是個沒有作品沒有人氣的小白,今天的顧知年是有賀蘭復這個成績的新秀。
人們看向顧知年的眼神有所區別,這些顧知年不甚在意。讓他在意的是,上一次試鏡就跟自己起了爭鋒的柯文清也在。
他看向顧知年的目光陰狠怨毒,這也讓顧知年很快捕捉到了這一點。他面無表情地回視柯文清,卻發現這人的嘴角似乎有個小小的血痂,脖子上也有淡淡的淤痕——柯文清的狀態不是很好。
但這跟顧知年沒有關係。顧知年收回視線,冷靜從容地等待着屬於自己的試鏡時間。
又一次被忽略得徹底的柯文清死死咬着牙關——他本來就恨顧知年入骨,這人不費吹灰之力搶走原本屬於自己的角色,偷到賀蘭復的人氣,現在還被自己的親舅舅邀請來參加試鏡。
得知這件事的時候,柯文清簡直想殺了顧知年。他跑去柯兆年的公司里質問,問柯兆年憑什麼要把這個角色讓給外人。柯兆年給的回應是什麼?他說是因為顧知年合適,還說什麼公平競爭。
顧知年背靠着那麽大一個金主,讓他柯文清怎麼跟顧知年競爭?自己的親人都胳膊肘往外拐,柯文清恨不得扒了顧知年那副皮囊。
但是他的力量比起顧知年背後那位金主實在不夠看,於是柯文清來回思考後,將主意打在了花花公子賀黎身上。這個將浪蕩兩個字寫在臉上的花花公子,捧紅了不少娛樂圈小花,對待情人也向來大方得很。
想爬賀黎床的人很多,但像柯文清這種乾淨且還算漂亮的oga沒幾個。在柯文清的蓄意和引誘之下,賀黎成功成了柯文清星途上的第一個金主。
但是柯文清不打算靠賀黎走紅,他接近賀黎勾引賀黎,都是為了利用賀黎替他打壓顧知年——最好直接將這個小偷雪藏,讓顧知年再也翻不了身。
柯文清曾在心裡有過掙扎,但這掙扎在他看見宴會上過去的狗腿子李希雲都巴巴地往顧知年面前湊後,徹底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柯文清對顧知年的滔天恨意。
他毅然爬上賀黎的床,並任由賀黎完全標記了自己。只是賀黎是個變態。柯文清的身上直到現在都還有不少鞭痕,脖子上的勒痕也是用很濃的化妝品勉強遮蓋住的。
同樣是金主,顧知年就能在他的金主那裡被親親抱抱,而他柯文清幾乎每天都在承受非人的折磨。這種對比讓柯文清不敢後悔,一刻也不敢。
好在到了床下,賀黎又變成了那個溫柔多情的金主。他答應了柯文清任性沒有理由的要求,保證顧知年拿不到程淵這個角色,事業還會開始下墜。
柯文清不知道賀黎會做什麼,但他還是選擇賭一把,將賭注壓在這個床上床下兩幅面孔的惡魔身上。
......
顧知年不知道這些陰謀。他在聽到工作人員的呼喚後,腳步平穩地去到了試鏡間。跟徐煜的試鏡間不同,《將軍令》劇組的評選團隊有七個人。也就是說,顧知年想要過關,必須得到七個人的共同首肯。
這對顧知年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但他確認已經做好了準備。
顧知年站在小小的舞台中間,對着幾個劇組人員鞠了個躬,擡眸時還對上了柯兆年安撫性的眼神。顧知年抿了抿唇,環顧四周後,緩緩邁動腳步,腳步緩慢卻堅定地走到了台下的輪椅邊。
台下的幾個評審以為顧知年是要將輪椅搬到台上,結果顧知年伸手慢慢地握住輪椅的扶手,並屈身坐了上去。坐穩後,顧知年輕輕呼出一口濁氣:“在下身子不適,腿腳不便,只好如此同諸位行禮了,還望諸位莫要怪罪。”
他說話時氣息雖不穩,每個字卻都吐得清晰淡然。話落,顧知年雙手抱拳,跟面前的幾個人行了個禮。
七個評選人對視一眼,還是柯兆年率先給出反應:“我等上次來程府時,世子雖也病弱,但總能行上幾步,怎地如今還......”
“程世子”聽了,眼睫微顫着嘆了口氣:“前些日子入冬下雪,在下出行時腳底打滑摔了一跤,這腿便就這樣了。”
柯兆年頷首:“原來如此,那世子準備何時隨我們動身?”
“在下愚鈍,不懂柯將軍之意。”
“程世子聰慧無雙,連聖上都對世子有所耳聞。如今世子卻對我們朝堂之人稱自己愚鈍。程世子,你是想欺君嗎?”柯兆年作為《將軍令》的編劇,光是剛才看顧知年坐下那一幕就知道顧知年是要表演哪一個橋段,配合對戲也信手拈來。
“聖上?欺君?”顧知年端坐在輪椅上,反問這話時,那漂亮卻沒有神採的雙眸定定地盯着柯兆年看,眼裡神色複雜洶湧。片刻後“程淵”再次開口,話里卻帶着隱忍沉重的恨意:
“我程家世代為官,所奉之君上至梁雅帝下到梁成王後,只如今王後身死後宮,梁氏一族盡數成了刀下鬼。敢問將軍,如今在下何來君王可欺?”
“程淵”從出生開始就帶着寒疾,但他這些年來飽讀詩書,明是非辨錯對,他心繫的不止是天下百姓,更是幾朝厚待他們程家的梁氏君王。
現在提起梁家的事,“程淵”的話都帶着些咬牙切齒的味道。但同時他是教養極高的君子,所以連憤恨的情緒都表達得稍顯靦腆,一言一語之間也帶着文人之禮。
柯兆年拍拍桌子:“放肆!天下苦梁久矣,當今聖上為解救百姓揭竿起破梁家,何錯之有?”
“那天下百姓何錯之有?”程世子放在輪椅兩邊的手緊緊扣着扶手,看向柯兆年的眼裡半點沒有慌亂的痕迹:“那些被鐵騎踐踏過的城中百姓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