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蘭芽坦蕩蕩回視平煜,“金雀花既可做藥用,又因味道甘美,常被當地人用來果腹。如今雲南境內流民遍野,路旁的金雀花多半早已被人採擷乾淨,唯有人跡罕至的野林中方可見到一二。傍晚入住客棧時,我曾順着來時官道打量四周景緻,如果我沒記錯,這客棧方圓數里都並無樹林,也就是說,平大人剛才為了追襲那位暗害的‘流民’,竟不惜追到了有野林之地。”
說至此處,她嘴角浮現一抹極淡的笑容,“平大人,如果依你所說,你既對害我主僕之人毫無興趣,又怎會如此窮追不捨?”
平煜在短暫的震驚後,已然恢復常態,聞言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笑了笑,身子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看着傅蘭芽道:“傅小姐此言差矣,我這人霸道慣了,對這等膽敢跟錦衣衛叫板的賊子,從來不肯輕易放過,委實跟你主僕沒有半點關係。”
“是么。”傅蘭芽秀眉微挑,“難道那晚周總管猝死一事,平大人選擇草草結案,也是為著這個緣故?”
她清楚地知道,那晚平煜分明已猜到了她的喂毒手法,卻仍放過了她,不會是因為善心發作,明明白白是另有所圖。
如今周總管屍首已然移交曲靖衙門,她指甲內的毒粉更是無處覓蹤,算得上死無對證,哪怕平煜有心追究,她亦不怕再翻舊案。
之所以此時提起,是因為她隱約有個猜測,平煜似乎已猜到了收買周總管的幕後之人是誰,甚至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起了用她主僕作餌的心思。
平煜聽了此話,沉默地看向傅蘭芽,目光里涌動着意味不明的波瀾。
誠如她所言,他那晚的確是在猜到是王令派人收買周總管之後,才起了放過傅蘭芽的念頭,因為比起對付一個罪臣之女,他顯然對王令收買周總管背後的深意更感興趣。
據他對王令的了解,他行事縝密,從不做無謂之舉,為何會對千里之外的傅蘭芽如此費心籌謀,委實讓他好奇。
傅蘭芽注視着他,捕捉着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變化,低聲道:“平大人也好奇,對么?”
是的,他好奇,他承認。
正因為他好奇,他故意用她們主僕作餌,好引對方出手。也因為這個緣故,他對傅蘭芽主僕的安危並不怎麼放在心上,因為在他看來,既然蛇已出洞,何必再去費心保護“誘餌”的安危。
在那人出手之後,他一路追襲,唯恐那人逃走。
原以為今夜既然已有準備,定能一舉擒獲王令手下之人,繼而查出王令此舉的目的。
誰知夜襲傅蘭芽之人並非東廠之人,而是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