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煜徑直走到桌前,將硯台和紙筆放下,也不理會傅蘭芽,一撩衣擺坐下,提筆開始畫陣。
不知為何,這回畫起陣來,再不像方才那般心思浮動,一轉眼功夫,便已畫好四象陣和雁形陣。
傅蘭芽起初不知他在做什麼,走到桌旁,低頭靜靜看了一會,很快便看出了門道,見他手旁尚有一摞紙箋,心念一轉,微微一笑道:”平大人可是為了對付南星派,所以要畫陣?“
說著,坐下,試探着道:“我對這些常見陣法略有心得,若平大人不嫌棄,我可幫着平大人一起畫陣。”
平煜眸光微動,但很快又回到筆下,一口回絕道:“不必。”
傅蘭芽見他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略微一怔,隨後隱含不滿瞥他一眼,自己明明是一番好意,這人倒時刻不忘潑人冷水,抿了抿嘴,不咸不淡道:“這些陣法組合起來,怕有數十種,平大人今日本就已累了一日了,再要一個人畫陣,還不知要畫到何時。平大人就算不用我幫着畫,讓我幫着平大人整理陣法的排列組合方式也好。”
說完,見平煜依然不理會,挑挑秀眉,氣定神閑道:“何苦自己跟自己過不去。”
平煜執筆的動作一頓,轉頭橫眉看向傅蘭芽,正要說話,忽聽外頭有人敲門,卻是驛丁送了熱水來。
平煜示意傅蘭芽去開門,自己則起身,走到床後。
傅蘭芽已經有了上回被李珉堵門的經驗,一時倒也不慌,鎮定自若開了門,就見驛丁手中提着銚子,含笑站在門外。
門開後,驛丁見傅蘭芽立在門後,想着她芽形容高貴,身形又窈窕,怕是從未做過粗活,擔心她提不動熱水,便主動提出要替她送到凈房去。
傅蘭芽心中一跳,面上不變,含笑婉拒道:“剛才嬤嬤用了葯,身上正發汗,大人若進屋,恐怕不大方便,反正這水我只在屋中用,不必拿到凈房去,大人只管擱到地上便是。”
那驛丁這才作罷,退了下去。
傅蘭芽掩上門,彎腰去提那滾燙的銚子,可是她一來力氣小,二來怕銚子中的水濺出來,剛提起,便小心翼翼放下,猶豫了一會,為了慎重起見,最終打算一步三挪提到凈房去。
誰知等她再次彎腰去提,一隻手突然從身後伸了過來,將那銚子提起。
傅蘭芽錯愕地看着平煜的背影,在原地怔了一會,眼見平煜已將那銚子送到凈房,這才連忙提步跟上。
平煜將熱水注入浴桶中,等忙完,將銚子放下,回頭看向傅蘭芽,語帶諷意道:“看來傅小姐是見自己的腳傷好了,想添一道燙傷,可惜咱們前路上太多麻煩,傅小姐還是少給自己和旁人添麻煩為好。”
傅蘭芽那句已到嘴邊的謝字活生生被這句話給憋了回去,想起他整晚陰陽怪氣,當真不可理喻,一時沒忍住,抬眼看着他道:“這些道理我都懂,平大人實在不必怪話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