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哪怕他們再昏聵無用,也多少知道些平煜等人的品行,心知這幾人都是素有傲骨之人,大義當前,斷沒有裡通外國、轉而投靠坦布的道理。
可惜的是,所有指令均需皇上敲板,給不給平煜等人辯駁的機會,全在皇上的一念之間。
皇上看着那座古廟,臉上一片漠然,眸底卻彷彿有小簇火焰在跳躍。
說來奇怪,他雖然明知道平煜絕不是背信棄義之人,意識卻彷彿被外力攪得成了一盤散沙,怎麼也無法集中,於判斷事物一事上,也失去了原來的底氣。
恍惚間,彷彿有人在他耳畔低語了一句什麼,他勉強振奮了幾分,想也不想便道:“攻!”
話一說完,背上一涼,又有些懊悔,忙要出口阻止,王令卻已厲聲喝道:“吾皇有令,即刻斬殺叛軍,一個不留!”
大軍得令,正要分做三軍,包抄對方,意圖如同一把利刃一般切斷對方陣營的“腹部”。
誰知兵馬還未動,前方傳來一陣騷動,王令凝眸一看,就見古廟中忽然湧出來不少人,數目不少,約有數十人。
每人手中持着火把,火焰熊熊燃燒,熾目得很。
當下那人下了台階後,一撩衣擺,對着這邊跪下,遙遙朗聲道:“臣等救駕來遲,累得皇上險些被潛伏在身邊的韃子所害,還望皇上莫要怪責。”
正是平煜。
少頃,榮屹和平焃也從廟中出來。
一見皇上,榮屹忍不住愴然淚下,直挺挺跪下,大聲道:“皇上,王令根本不是漢人,萬望皇上明辨,莫再被一個狼子野心的韃子所蒙蔽。”
這說法太過匪夷所思,眾人駭人相顧,王令的生平來歷俱有所考,千真萬確是漢人,怎麼可能會是韃子?
然而明知荒唐,細思前因後果,心底壓了許久的疑惑依然如雨後春筍般,紛紛冒出頭來。
王令心中狂跳,豈容平煜他們再胡說八道,不懷好意笑道:“叛賊現身,爾等還愣着做什麼?為免他們傷及皇上,速搭弓,狙殺!”
恰在此時,平煜身後的錦衣衛立即四散分開,不知做了什麼手腳,手中火把越發燒得旺起來,隨時可將古廟點燃。
王令如同被掐中了命脈,心中不由大恨,唯恐平煜由着性子將古廟焚毀,不得不喝止將士,陰着臉看着平煜。
李攸在一旁含着諷意道:“廟中躺着何人,你心中肚明,想來你也不忍心廟中人的遺體被我等付之一炬。”
他聲音並不算大,離得又遠,卻不知何故,偏能一字一句送到眾人耳中。
李攸笑着接話道:“布日古德——不,應該說是布里牙特,吉日列大汗的最後一名嫡系後裔————亡國太子的滋味不好受吧?這些年你隱瞞身份,卧薪嘗膽,蟄伏於京中,想必熬得分外辛苦,時日久了,難保不鑽牛角尖,虧得你能隱忍,二十年後,竟真叫你成了事,跟坦布裡應外合,來禍害我們大明江山……”
眾人聽得這話,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