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冰是父皇的重臣,經父皇一手提拔,不過三十齣頭便已入閣,短短几年,便成為本朝最年輕的首輔。
在他還是太子時,傅冰還曾兼任太子少傅。
真說起來,他跟傅冰除了君臣之誼,更有一份師生恩情在裡頭。
可是自他登基後,因着王令有意鋪墊,他竟一日比一日覺得傅冰礙眼。
不到一年功夫,他便將傅冰踢出內閣、貶至雲南,後又任由王令織羅罪名、坑害其落獄。
世事難料,萬沒想到到了最後,他的命竟然還是由傅冰之女所救。
思緒紛雜的同時,他心底免不了生出擔憂。
按照從前的慣例,他的頭疾多半會被牽引得發作,誰知靜等了一晌,腦中依然清澈如前,半點不適都無。
他暗驚,難道那葯竟能一併解他的頭疾不成?
他並不痴鈍,想了一晌,豁然得解。
剛才平煜曾說那葯最能解毒。自己的頭疾來得奇怪,不知吃了多少葯施過多少回針,全無緩解。
從前以為是頑疾,如今想來,怕是王令為了擺布自己,在自己飲食中下了毒藥。
昨夜他中了蛇毒,本是回天乏術,沒想到一粒傅家的解毒丸下去,不但叫他起死回生,竟一併將他頭疾的頑毒解去。
倒算是因禍得福了。
他喟嘆一聲。
過去幾年,他竟糊塗至斯。
一個包藏禍心的韃子,他視作親信。而真正的肱骨之臣,他卻視作奸佞。
憶起當年傅冰在朝中卓爾不群的姿態,他心情再也無法保持平靜,恨不得立時回朝整頓朝綱,洗刷被王令陷害的幾位大臣的冤獄。
下意識開口道:“招傅冰之女覲見,朕要重賞——”
話一出口,忽然瞥見一旁葉珍珍的側影,心裡莫名湧起一種濃濃的惡感。
怎麼說呢,先前他對葉珍珍有多迷戀,服過解毒丸清醒後,對葉珍珍就有多反感。
記得兩人共享魚水之歡時,葉珍珍曾在他耳畔低語,說她與隨軍一名罪眷身形極為相似。
雖不知葉珍珍是有意還是無意提起此事,但隨軍罪眷再無他人,定是傅小姐無疑。
他眼下可一點也不想見到跟葉珍珍相似之人,排斥的程度,甚至強到了一起念頭便犯噁心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