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卻道,平煜是唯一一個知道所有真相之人,如今右護法雖然牢中,左護法卻下落全無,如有機會,不知可否讓平煜想法子將這女子尋到,一筆一筆清算當年的帳。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外頭便已人聲鼎沸。
因着娶親之人既是西平侯府幼子,又是五軍都督府的都督,正是鮮花着錦的時候,於是京城迎來近年來最熱鬧的一場婚事。
震天的鑼鼓聲中,傅蘭芽含淚拜別了父親和哥哥,由着喜娘扶着上了花轎。
西平侯府高朋滿座,除了滿京城上趕着來道賀的官員及勛貴,洪震霆、秦勇姐弟、李由儉等江湖人士更是被奉為上座。
這一日平煜已盼了好幾月,好不容易盼到天黑,他心裡早已生出一雙翅膀,恨不得立時抽身前去尋傅蘭芽才好。
李攸、李由儉等人卻有意跟他使壞,不是拉着他飲酒,便是拉着他扯淡,總歸不肯放他早早離去。
在李攸的慫恿下,席上諸人開始起鬨,都說難得今日這般高興,非要好好鬧一鬧洞房才肯罷休。
李珉見說得大夥熱鬧,也要高聲附議,還未出口,忽覺衣襟被人扯了一下,訝然轉頭,卻見陳爾升正悶聲不響地剝着花生,彷彿剛才不過是他的錯覺。
他頓有所悟,復又抬眼看向平大哥,因這回留了意,這才發現平大哥臉上那原本極為舒暢的笑容已透着幾分勉強,若是仔細分辨,簡直可琢磨出“冷笑”的意思。
他跟隨平大哥多時,自然知道這笑容意味着什麼,平大哥分明已耐性告罄,再被阻撓幾回,面上不露,心裡怕是會氣炸。
他若這個時候跟着添亂,等平大哥銷了婚假回都督府,說不定會好好尋一尋他的晦氣。
想起此,他驚出一聲冷汗,瞥了瞥陳爾升,悄悄放下酒盅,再不肯作怪。
平煜為了跟李攸等人鬥智斗勇,幾乎使出了畢生絕學,好不容易脫了身,他一刻也不耽誤,快步流星進了內院。
皇上另賜的宅邸正在收拾,就坐落於西平侯府後頭那條巷子,兩座宅子離得頗近,他和傅蘭芽成親後,還會在家中住些時日,等過了年,才會搬到那邊宅中去。
他和傅蘭芽的洞房正是他從小到大所住的院落,因着他個人喜好,院子里除了一株參天大樹、幾盆松菊,再無旁物,要多簡練便有多簡練。
他知道她是喜好花草的,也知他那男性化的院子未必討她歡喜,所幸的是,因着大哥獲救的關係,父親和母親早已對傅家解開心結。成親前,母親特取出好些壓箱底的寶貝,親自帶了下人在他屋中布置了一番。
在案上擺了一對流雲鉛綠釉花瓶,又換了一對玉雲鉤帳佩,連窗上也糊了茜影紗,忙碌一番後,母親環顧四周,見房中總算添了幾分婉約之意,這才滿意地罷了手。
於這等事上,他一向沒有說話的份,只能杵在一旁,任母親布置。
旁的他都沒有意見,可是一看見那淡紅色的窗紗,便忍不住直皺眉。
母親知道他是嫌那窗紗女氣,說:“你別腹誹,這窗紗如今京中不少閨中女兒想得,母親也是好不容易得了一匹,何況你們新婚,正該到處都喜氣洋洋的,傅小姐看見,必定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