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臣子的求情,無疑只會加重皇帝的猜忌,就連丞相范離的勸諫,也無法壓蓋皇帝的疑心。
“陛下,虎賁營那邊…”賈舟匆匆邁入大殿,“廷尉的判決出來後,天下人都在議論此事。”
“議論什麼?”皇帝停下手中動作,“說朕不該殺功臣是嗎。”
賈舟輕輕皺眉,“曹太尉說,他是百年難遇的奇才,也許能助陛下開創千秋之業…”
“曹寅說的,朕難道會不明白?”皇帝斥道,“若不是看中他的能力,以他的出身,如何能統領虎賁營,他是一把鋒利的劍,能傷人,也能傷己,朕防範的是日後。”
說罷,皇帝在廷尉的判決上毫不猶豫的勾了紅。
“朕不相信,楚國會因一個人而強盛,因一人而衰敗。”皇帝丟下手中硃筆道。
“薛簡之強,的確穩定了楚國,可正因為先帝的大度與信任,才造成晚年的凄涼。”皇帝又道,“從那以後,朕就明白了一個道理,權力只能握在自己手中。”
“陛下,平陽公主求見。”王楨拿着旨意出去後,另一名宦官便踏入了殿內。
片刻之後,平陽公主入殿,而剛剛王楨拿着的竹簡,也出現在了的手中。
廷尉的宣判早已下,而平陽公主搶奪來的是皇帝御批的處決,行刑之日就在七天後。
“公主,這可是聖旨,公主…”王楨一路追進了殿內。
平陽公主卻絲毫不理會,併當着皇帝的面,將竹簡扔進了炭盆當中。
賈舟與王楨兩個宦官見了皆驚,王楨更是不顧碳火灼燒,伸手將竹簡搶出,並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認罪,“陛下。”
平日里見慣了女兒的胡鬧,這一次,感受到威嚴被挑戰的皇帝動了怒,“放肆,你當這是什麼?”
“平陽也違抗了皇命,陛下也將平陽賜死吧。”平陽公主道,“省得陛下見着心煩。”
皇帝皺起眉頭,重重拍桌而起,“胡鬧!”
“同樣都是忤逆之罪,陛下為何不殺了平陽呢,是因為平陽還有利用價值嗎?”平陽公主繼續說道。
旁側還有兩個宦官,面對女兒的直言戳破,皇帝急了眼,“你們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王楨捧着燒壞的竹簡,微微抬頭看向皇帝,“陛下…這…”
賈舟很識相,起身拉着王楨匆匆退離了大殿,小聲道:“你儘管去宣旨。”
皇帝忍着一口氣,如今自己的兒子當中,南陽王李隆對外宣稱失常,已不可能再立為儲君,只剩一個李康,其餘的,最年長者不過十歲之童,主少國疑,這是萬不能為的。
所以這場爭鬥,李康無疑是最大的受益之人,然而皇帝卻不願立李康,越是這種局面,他便越害怕,“他只是一個外臣,就算他救了你,那也是他身為人臣的本分。”
“既然是本分,那為什麼陛下還要治他的死罪,明知是能臣,陛下為什麼…非殺不可?”平陽公主質問道。
皇帝剛要張口解釋,卻突然想起來,平陽公主是那個人的外孫,只是自幼養在皇後身邊,讓他都忘記了自己這個女兒,還有一半薛氏的骨血。
對於薛氏母女,皇帝是偏愛的,因為薛氏的美貌,所以即便後來他因忌憚薛家而滅其門庭,但卻沒有處置薛氏,薛氏雖未受牽連,繼續得寵於君王,然因父母兩族被滅,薛氏終日鬱郁不得歡,最後消香玉隕。
“他是臣,違抗君命,就是謀大逆,今日他只不過是一個偏將,就敢殺害皇子,來日若他掌重兵,是否就敢弒君呢。”皇帝沉着臉色說的。
“這些不過都是你的猜想罷了。”平陽公主說道,“她違抗你,是為了我,她殺了李宣,也是為了我,做這一切之前,她就知道自己會死。”
“她不是薛簡!”平陽公主幾乎是吼出來的,“她只是…為了你的女兒,她在獄中,她中了毒,是李宣下的毒,因為我,她才中的毒,九死一生,王楨難道沒有和你說嗎。”
“平陽!”皇帝呵道,“朕不管他是為了誰,律法就是律法。”
“那就請陛下,一同賜死平陽。”平陽公主道。
皇帝難以理解的看着平陽公主,在他的印象中,這個女兒極難親近,性情涼薄,“你可記得,當初朕要賜婚的時候,你是如何抗拒的。”
“那是因為我不想成為你鞏固權力的工具。”平陽公主毫不猶豫的回道。
皇帝登基掌權後,這麼直白的言語,也只有平陽公主敢說出來。
“放肆!”皇帝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