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舟,此事,你怎麼看?”皇帝看向身側的賈舟。
賈舟叉手,“小人斗膽,公主收留有救命之恩的男子治傷,這無可厚非,然,公主待字閨中,而左衛大將軍如今在世人眼裡,已是成了親,為人夫的外男,難保不會有人在背後嚼舌根,總歸是不妥了。”
賈舟說的很中肯,儘管這場大婚並不圓滿,但三媒六聘已經齊全,在百姓眼裡,蕭懷玉已是娶妻之人,平陽公主的做法,有搶奪別人丈夫之意。
“堂堂公主,為了一個外男,連身份體面都不要了。”皇帝扶着額頭,“那些文官,又豈會罷休。”
“陛下,西南平定之後,齊國來賀,月底是齊皇壽誕,陛下不是還在憂慮該派何人出使,才能長我楚國威風,小人記得,左衛將軍自從軍以來,便無一敗績。”王楨從旁給皇帝提議道。
“陛下,萬萬不可,齊國狡詐,況且先前齊使入楚,曾結下樑子,難保左衛將軍前往齊國,不會遭人暗算,若因此折損我朝一員大將,豈不是得不償失。”韓修與曹寅一樣,都十分看中蕭懷玉這樣的人才。
“齊國自詡禮儀之邦,我朝大將若是在齊國出了意外,天下人會如何看待齊國呢?”王楨說道,“就像齊使入楚,遇到刺殺,這並不是楚國朝廷之意。”
皇帝思考着王楨的話,隨後看了一眼賈舟。
“陛下。”賈舟低着頭,“小人以為,讓左衛將軍出使可行,將軍之威名,九州皆知,齊國必然以禮相待,將軍出使齊國,最少需要半月,也可藉此避一避這場風波。”
賈舟的話,讓皇帝動搖了心思,將蕭懷玉暫先調離楚京,避開這陣風頭。
“可是平陽公主那裡…”韓修又道,“公主怕是不願意放人。”
“蕭懷玉是朝廷命官,休沐結束之後,該要回到任上了,她還敢囚禁朝官不成?”皇帝冷着臉道。
“兩場婚事,都因她而未成,宗室的臉,都被她丟盡了。”皇帝頭疼道,
※ ※ ※ ※ ※ ※ ※ ※ ---
&ash;&ash;章華宮&ash;&ash;
平陽公主離去之後,又重新端來了一碗湯藥,蕭懷玉有氣無力的趴在榻上,即使身心疲憊,也不敢閉上眼睛入睡。
湯藥有些滾燙,平陽公主放在床頭晾了片刻,蕭懷玉的燙傷在後背,因而只能趴着,無法蓋重物。
進入盛秋,天氣涼快了不少,平陽公主特意命人點燃了炭盆,又挪至榻前。
待湯藥涼了些許後,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沒睡。”
蕭懷玉撐着身體緩緩爬起,平陽公主遂搭手將她扶了起來。
她將湯藥端起,親自嘗了一口,覺得溫度尚可,便舀了一勺餵給蕭懷玉。
勺子到嘴邊,蕭懷玉是猶豫的,但只有片刻。
剛剛的抗拒,已經引起了平陽公主的不滿,再僵持下去,恐怕她能做出更瘋狂的事。
然而只是這片刻的猶豫,平陽公主的眉頭便已經挑起,蕭懷玉見狀,當即張開了嘴。
湯藥的苦澀,卻不及她心中的,從聽到章華宮起火的那一刻,她的動身是毫不猶豫的,但卻沒有想到,最後會演變成如此。
她見過平陽公主的瘋狂,為了權力的瘋狂,卻從未見過她會因為誰而變得如此。
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以為的足夠了解,放到如今,似乎並不夠。
蕭懷玉的順從,也讓平陽公主緩和了態度與語氣,“過了中秋,我會放你離開章華宮。”
蕭懷玉沒有說話,只是一勺又一勺的喝着平陽公主喂來的葯。
很快,滿滿一碗湯藥便見了底,平陽公主放下碗,又問了一句,“餓了嗎?”
蕭懷玉搖了搖頭,臉色有些差,整個人看着都十分虛弱,“那你好好休息吧。”平陽公主緩緩起身,“夜裡冷,門口留了兩個宮人,有事就招呼她們。”
蕭懷玉抬起頭,她看着平陽公主,欲言又止。
“有話要說?”平陽公主回頭看着她。
蕭懷玉連忙搖了搖頭,平陽公主便未再追問,“我就睡在旁邊。”
隨着房門開合的聲音,屋內徹底安靜了下來,蕭懷玉坐在榻上,肩膀依靠着床頭。
平陽公主將蕭懷玉強留於章華宮,今夜過後,楚京城中必定流言四起。
無論是對於宗室,還是朝廷而言,這都是一樁關於皇家的醜聞,對於注重禮教的文官而言,這更是不可忍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