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康六年冬…”蕭懷玉思考着時間,“還有幾個月的時間。”
“所以你先不要着急滅齊,糧草我會想辦法。”平陽公主道,“高都公主慕容嵐眼光銳利,一旦有所察覺,定然會想辦法阻礙,等燕國發生內亂,自顧不暇時,你再一舉滅齊。”
“好。”蕭懷玉點頭。
“還有一件事。”平陽公主平緩着呼吸。
“嗯?”蕭懷玉放鬆身心的閉目休息。
“是關於顧氏的。”平陽公主側過頭。
蕭懷玉臉色平淡,平陽公主便繼續說道:“顧氏乃梁王之女,是李康將她派到你的身邊,其意圖不用我多說,現在這些都已得到了證實,並且你親眼所見,那麼很有可能,你的妹妹與母親還在人世。”
聽到這兒,蕭懷玉睜開了雙眼,兩鬢斑白,早生華髮,便是因為至親之死。
“顧氏在你家中呆了那麼久,想必對你的家人很了解吧,她因為仇恨與遭遇,所以怨恨我,但是她與你朝夕相處,你們之間的…”平陽公主微微皺眉,“你們之間的情感,早就不同尋常了,人都有私慾,對於所愛之人,都想要佔有,所以她一直在離間你我,她知道懷凝在你心中的地位,可卻不知道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什麼的位置,不知道你我之間的糾葛…”平陽公主再次側頭,盯着蕭懷玉的側身,“遠不止這三年。”
“你我之間的信任與情愫,遠不是她這三年可以插足的。”
聽着這些話,蕭懷玉陷入了沉默,家中的火,她從未懷疑過顧氏,因為顧氏與懷凝之間的感情,她一直看在眼裡。
“我知道你不願意相信。”平陽公主又道,“也知道這對你來說很殘忍,原本,我也不想如此推測,可是,那天我從楚京趕來,我看到你背後的刀傷時,我便可以確定了。”
“她對我的怨恨,可以做出親手傷害你的事,那麼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我想對她來說,你應該已成為了她心中最為重要的人。”
蕭懷玉深吸了一口氣,此時她的思緒再一次被牽動,心中百感交集。
“如果這是真的,我想她應該不會做出傷害懷凝的事,所以你的妹妹懷凝,還活着。”
然而聽到這句話時,蕭懷玉再也抑制不住眼角的淚水。
這些時日若不是心中的信念,與平陽公主在支撐着她,或許早在她趕回家中,看到那幾具屍體,便已崩潰。
平陽公主察覺到枕邊人的異樣後,主動上前將其攬入懷中,“想哭的話,就哭出來吧,像上一次一樣。”
“大將軍的責任太沉重了,現在,你在我這裡,只是你自己,只是…我的蕭懷玉。”
聽到平陽公主的話,蕭懷玉躲進她的懷中失聲痛哭了起來。
平陽公主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背,內疚與自責道:“我很抱歉,讓你卷進了這些紛爭中,讓你的親人無辜受累,是我顧慮不周。”
蕭懷玉搖着頭,今日所發生之一切的果,都是從她踏入軍營那一刻開始種下的果。
“我會找到懷凝的,請你相信我。”平陽公主捧着蕭懷玉的臉。
此時天色已經逐漸明亮,光,灑在了平陽公主的臉上。
蕭懷玉抬起淚眼,像個孩子一樣點頭,平陽公主擦了擦她眼角的淚,而後將她抱入懷中,“折騰了一宿,該睡了。”
“阿玉。”
※ ※ ※ ※ ※ ※ ※ ※
太康六年,六月,蜀中
定陵之戰的捷報傳入蜀中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蕭懷玉便又奪取了淮南,滅齊,似乎就在咫尺。
作為楚國的君主,立下這樣的功業,他卻高興不起來。
因為留守於京師,並且監國指揮戰事的,是自己的第四子彭城王。
而前線統兵的大將軍,更是監國彭城王的故友,如今的彭城王,不是儲君而勝似儲君。
儲君與功高蓋主的邊將有所勾連,皇帝即便遠在蜀中,並調來了南北常備軍護衛,仍是坐立難安的。
先帝晚年的凄涼,他親眼所見,親手所逼,皇子與權重的邊將相互勾連,將一代雄主逼得在冷宮自縊。
先帝死前的場景,皇帝每到夜裡便會想起,併產生恐懼,人性的貪婪讓他享受到了權力之後,再也不願放棄,恐懼讓他產生了邪念,然而繼承人的問題,又在困擾着她。
“陛下,妾身的力道如何?”入蜀之後,陪在皇帝身側的,一直是美人張氏。
心煩意亂的皇帝將張美人按揉的手打開,就在他要開口指責時,“陛下,南陽王李隆,入蜀了。”賈舟踏入了殿內。
“三郎?”皇帝從竹榻上坐了起來,“朕都快忘了,三郎…”
“並不是真的瘋了呢。”皇帝半眯着老眼,起身穿上朝靴,“快,宣召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