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只保住了懷凝的性命,但是…”平陽公主看着蕭懷玉,猶豫了片刻,“但她的眼睛,可能無法看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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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微風拂過庭院,蕭懷玉聽着這道熟悉的聲音猛的抬起頭,風,將她身上的氣息帶向了女子。
即便相隔數十步,無法看看,她也認出了姐姐,“阿兄?”
淚水從被髮帶蒙住的雙眼中流下,因為一時情急,讓她忘記了家中的門檻。
蕭懷玉奔向妹妹,牢牢將她扶住,“是我,阿凝。”
蕭懷玉從征四載,與家人總是離別,聚少離多,自上次出征齊國,已有一年有餘未曾相聚。
蕭懷凝靠在姐姐的懷中,伸手摸向她的臉龐,碰到傷疤時,下意識的往回縮了半寸,“比出征前,阿兄又瘦了很多。”
儘管在回竟陵時,就從平陽公主口中聽得了妹妹與母親的消息以及情況,但親眼見到時,蕭懷玉的內心仍是無法接受的。
“你的眼睛?”蕭懷玉伸出止不住顫抖的手,輕輕撫上妹妹的臉龐,至眼角時,卻退縮了。
蕭懷凝抬起手解開蒙眼的髮帶,院外吹來的下風,吹起了她手中懸挂的髮帶,那雙已經變了顏色的眼珠再也沒有了光彩,但她的臉上,仍然洋溢着笑容,“能夠活下來,見到兄長,觸碰到兄長,對阿凝來說,就足夠了。”
聽到這兒,蕭懷玉瞬間淚流滿面,“我當初就不應該心軟,只將你和娘接入京城就好了。”此刻,她心中懊悔不已,並心疼的擁抱住了妹妹,“我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眼睛。”
“顧姐姐說,她會幫我把眼睛治好。”蕭懷凝摸着姐姐眼角的淚水,輕輕擦拭,“兄長不要難過,也不用擔心。”
聽到顧氏,蕭懷玉的心中,又多了幾分感激,“既然你們一直在竟陵,為何不派人與我通信,我一直以為…”
“蕭宅的大火,顧姐姐和我說了。”蕭懷凝向蕭懷玉解釋道,“顧姐姐說,陛下將我們留在楚京是為了當做把柄牽制你,兄長做了將軍之後,我也越發覺得是如此,我和母親不想給兄長添麻煩,如果我們都死在了大火中,兄長就不會再受要挾,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聽到這兒,蕭懷玉才突然驚醒,也許顧氏從一開始,心中就有兩個抉擇。
在楚國東境時,顧氏曾對蕭懷玉進行過試探,在得到答案後,她的想法與做法,也一直在矛盾當中。
她無法忘掉仇恨,卻在選擇了幫助蕭懷玉擺脫朝廷的威脅與控制,至少蕭宅的大火,她做的,是有利於她的。
蕭懷玉緊緊抱着妹妹,眼裡的淚水再也無法止住,蕭懷凝撫摸着姐姐的臉,輕聲安慰道:“已經沒事了。”
“兄長能來找我和娘,一定是朝廷的事解決了,對嗎?”蕭懷凝又問道。
蕭懷玉點頭,“嗯,以後不會再有人敢拿你和娘來威脅我了。”
然而當蕭懷凝觸碰到姐姐的胳膊時,臉色變得凝重了起來,因為寬大的公卿袍服裡面,是堅硬的鐵甲。
“兄長還要走嗎?”蕭懷凝抬起頭,她雖看不見,卻憑藉著觸碰,努力想像着姐姐如今的模樣。
“要回邊境練兵。”蕭懷玉回道,“我的使命,還未完成。”
“這次,是燕國嗎?”蕭懷凝問道。
“嗯。”蕭懷玉點頭。
“他們說燕國的軍隊要比齊國還厲害。”蕭懷凝皺着眉頭,很是擔心。
儘管武安侯早已名揚天下,各路兵馬聞其名,無不畏懼,就連燕國軍中也多有恐慌,但作為至親,每次出征,在沒有聽到凱旋的捷報前,她都不能心安。
“燕國以武治國,本為塞外游牧,兵馬之上確實要強於中原。”蕭懷玉並沒有說一些安慰與敷衍的話,“但是我很熟悉他們,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所以你不要擔心。”
“那兄長今日就要走嗎?”蕭懷凝又問道。
“嗯。”蕭懷玉點頭,眼裡充滿了自責,“阿凝…”
“我知道的。”蕭懷凝打斷了姐姐即將要說的話,“兄長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一定要走的話,用了午膳再走吧。”蕭母於一旁說道,又向院外的陸兆麟招呼了一聲。
得到蕭懷玉的同意後,陸兆麟將馬牽入院中拴好。
由於多了兩個人,蕭母便又重新回到後廚忙碌了一陣,蕭懷凝雖然看不見,但對家中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便也經常幫着母親做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