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相差十餘歲,臣聽聞賀氏是被迫出嫁。”蕭懷玉又道,“大婚當日,林萬晟醉酒,並對賀氏動了手,本家非但沒有替新婦撐腰,竟還責怪起了自己的女兒。”
“女子受父母所逼,嫁到一個陌生且對自己毫無情感的家中,我不敢想像她日後的遭遇。”賀氏的事,讓蕭懷玉想到了自己的長姐,“當年,撫養我成人的長姊,也被當作物品一樣賣給了夫家,在她遭受欺凌時,也如現在的賀氏,被本家指責,這無異於拋棄。”
“他們寧願向著外人,也不肯將自己的骨血從泥潭中拉出來,因為是他們親手將她推進深淵的,”蕭懷玉憤怒道,“我當年之所以冒着殺頭的風險進入軍營,也是為了懷凝和我不受父母所逼。”
對於蕭懷玉的話,平陽公主顯得異常平靜,“賀氏只是萬千人當中,你所看到的一個,但卻不是唯一,也非少數,甚至我曾經也是其一,只是不是人人都是我,人人都有這樣的手段去抗爭。”
“沒有力量,就連自己也無法保護,可是力量從何來?”
“比你強壯的人,有力量的人,牢牢控制這世間的一切,甚至是你,控制你的思想,控制你的行為,將你變成利他的私有。”
“我知道你此刻的心情,因為你的遭遇,你的經歷,你很難過,也很憤怒,但請不要着急。”平陽公主走到蕭懷玉的身側安撫道,“這個過程也許很漫長,就像你說的,我們的生命與精力都是有限的,但我們正在做,這便是希望。”
“今日你跟我說的事,我細想了一下,制度並非根本,唯有思想與教化,才能改變人心。”平陽公主又道,“權力,也可以是責任。”
作者有話說:
這裡作一下註釋,純屬虛構,請勿考據。
關於之後出現的一切變革,為理想化產物,請勿上升歷史,因為說白了,以當時的生產力,是不可能成功的。
因為小農經濟,人口(勞動力)就變成了特別重要的一個因素,戰爭對男性的損耗是驚人的,統治者為了維護統治與國家的發展,幾乎都是鼓勵生育的,那麼在這種情況下,女性就變成了一種資源。
生理上的差別,女性永遠是弱勢群體,這個沒辦法改變,制度的文明一定是取決於經濟與生產力。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經濟越落後的地方越傳統。
第344章 君與臣(四)
“你要回郢州嗎?”平陽公主又問道。
“我想回家看看母親與懷凝。”蕭懷玉回道,“自上次探親一別,整整兩年了。”
“好,我同你一起去。”平陽公主又道,“國家一統,人口與土地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能只是針對於朝廷機構的變革,百姓才是國家的根本。”
“現在應當是農忙之時,困在這座城中久了,很多東西,沒有親眼所見,便永遠也無法知曉,從前,我沒有那麼多精力視察四方,矛盾與弊端日益嚴重,以至於到了不可控的程度,民亂,要更加棘手。”
蕭懷玉思索了片刻,回道:“關於民生,我或許能夠幫到公主。”
※ ※ ※ ※ ※ ※ ※ ※ --
&ash;&ash;郢州&ash;&ash;
撤郡之後,於竟陵郡置郢州,時至盛夏,屋舍附近的田地里種滿了青禾。
清晨大一早,以躬耕為生的百姓,已早早來到田地中查看作物的長勢。
自戰亂始,兵戈連續幾年未休,楚國一共徵兵大小數十次,從一開始的年齡限制,到最後為了補充兵員,便更改為身高。
幾年征戰下來,田地里幾乎沒有了壯年男子的身影,但農田卻沒有因此荒廢。
婦人們捲起衣袖,下到田地當中耕作,進入夏季,逐漸少雨,在保長的指揮下,幾家人聯合起來將河水引入溝渠,再由溝渠分流,灌溉進農田當中。
孩童聚在桑樹下,從長輩手中接過熟透的桑果,“不要沾到衣上。”一邊吃着桑果,一邊與夥伴們嬉鬧追逐,笑聲充斥在整個鄉間。
蕭懷玉架着馬車路過田地,整整六年的軍旅,睜眼便是刀劍之聲,她已經有太久沒有聽到這種笑聲了。
“楚國的兵制,每逢征戰,鄉中幾乎不見壯年男子,但田地是我們生存的根本,因此耕種就全部落在了婦人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