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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紀念日當天,我戴着防毒面具穿着防護服和重度潔癖的女友求婚時,人群中她的男助理卻兩眼一翻,裝作心臟病發。
女友雙腿一彎跪在草坪上,瘋了一樣將男助理抱在懷中人工呼吸,大聲許諾要嫁給他,還要把公司分他一半。
我聽着女友那彷彿腹稿一樣流暢的許諾,看着女友膝蓋上的雜草碎屑,自嘲一笑。
原來所謂潔癖,是假的。
還好,她患上阿爾茲海默症的診斷書,是真的。
我倒要看看,一個生活不能自理,記憶混亂還流口水的女人,她的男助理還會不會愛她。
...
見到男助理許青舟倒下後,妻子喬伊一刻猶豫也沒有,衝到人群里直接下跪着抱住裝暈的許青舟。
原本圍觀求婚現場的眾人紛紛空出位置給喬伊救人。
而喬伊二話不說,低下頭就對着許青舟的嘴唇給他人工呼吸。
只見她哭着搖晃許青舟的身體,絕望許諾道:
「青舟你醒醒,只要你醒了我就和你結婚,公司分你一半好不好!」
喬伊眼淚狂飆,像斷線的珠子一樣滴在許青舟的臉上。
不知道的人恐怕會誤以為她死了老公。
而這段話的流暢程度就好像早就背過腹稿,一直埋在心裡一樣。
聞言,許青舟薄薄眼皮下的眼珠顫動幾分,隨後睜開眼睛。
他嘴唇顫抖,小心翼翼問:
「喬伊姐......你真的願意嫁給我嗎?」
喬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表情,重重點頭,和許青舟緊緊擁抱在一起。
瞬間,人群中爆發掌聲,大聲起鬨道:
「在一起!在一起!」
此刻,他們是被眾人祝福的神仙愛情,而一旁穿着厚厚防護服,戴着防毒面具的我卻顯得格外可笑。
我握着鑽戒盒的手緊了緊。
眼前緊緊摟着別的男人的喬伊,還是那個和我相戀八年的潔癖女友嗎?
她患有重度潔癖,不能和人接近三尺之內,覺得人身上都是細菌和病菌。
為了能照顧喬伊,我答應了她讓我每天穿防護服,帶防毒面具的要求。
之前我只是忘帶手套和喬伊牽手,她就瘋了一樣衝去洗手台洗了99遍手,皮膚都搓紅破皮了。
可眼前現實無疑往我的臉上抽巴掌,生疼。
從不和人肢體接觸的她緊緊抱着許青舟,唇角還有口水,膝蓋上全是下跪時蹭到的雜草和污泥,卻沒像以前一樣焦躁到發狂。
所謂潔癖,原來是假的。
說到底,她只是不愛我罷了。
許青舟還年輕,眼中的挑釁得意根本掩飾不住。
可下一秒,他忽然漲紅了臉,抿着嘴唇推開喬伊,欲蓋彌彰道:
「喬伊姐,顧承哥還在這裡呢,沒關係的,都怪我身體不好,壞了你們大好日子。」
喬伊不耐煩掃我一眼,秀眉微皺,理直氣壯道:
「我是在救人,只有他這種心裡齷齪的人,才會看什麼都臟!」
確實,要是以前的我肯定會氣到發狂,不說和她大吵一架,也肯定會質問一番。
可這次我只是緩緩抬手摘下防毒面具,拉下口罩。
呼吸終於順暢了一些。
我淡漠道:
「人沒事就行。」
喬伊卻像防瘟疫一樣,誇張後退幾步,滿臉嫌惡:
「誰允許你摘下來的,知不知道你嘴裡噴出來多少細菌,噁心死了!」
我自嘲一笑。
還真是雙標啊。
給許青舟做人工呼吸,她一點事沒有。
我摘個口罩,她表現卻這麼誇張。
只見喬伊滿臉嫌惡,像是不想看見我一樣,擺擺手,飛速說道:
「顧承,我要帶他去醫院複查,你先回去吧!」
我深深看她一眼,只說了一句:
「今天早點回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喬伊面露意外,表情愣怔。
畢竟平時她只是載着許青舟去應酬,我都會吃醋到發瘋,纏着她要她承諾不能和別的男人坐一輛車。
可這次,我的情緒格外平穩,表現安靜。
她眼中染上迷茫,紅唇微張,像要說些什麼。
我壓根不想了解她的心理路程,轉身就走。
我將手上原本用於求婚的鑽戒塞回兜里,自嘲一笑。
以後也用不到了吧,不如放進拍賣行回點血。
兜里,我的指尖卻摸到一張硬紙。
掏出來,是一張診療單。
上面寫着:
「患者喬伊,性別女,年齡28歲,腦部器質性病變,中期阿爾茲海默症。」
也就是俗稱的老年痴獃。
就是因為我提前拿到了她體檢的診療單,才在今天就迫不及待和她求婚,想要負責,照顧她的餘生。
現在看來,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喬伊遲遲不答應我的求婚請求,顯然是因為她的心中,出現了另一個男人的身影。
我面無表情地將診療單摺疊,繼續放回衣兜。
我倒要看看,一個生活不能自理,記憶混亂還流口水的女人,她放在心尖上的許青舟還會不會愛她。
2
我正要開車回家,許青舟卻突然給我發來挑釁消息:
「顧承哥,喬伊姐說要和我結婚,還要給我半個公司的事情肯定是說笑的,你千萬別當真,不過我聽說你跟了喬伊姐八年還沒升職,你應該不會生氣吧?」
我唇角揚起諷刺的弧度。
是啊,竟然八年了。
自從喬伊大學想要創業開始,我又是不顧父母反對拿出自己所有積蓄,又是自己不顧辛勞處處替喬伊拉投資,見客戶。
一直以來,我只是喬伊手下卑微的小組長。
我不是沒提過讓喬伊給我升職,這樣才顯得般配。
喬伊卻說我對她的愛不純粹,心中只有名利,等我們結婚後,大家自然會尊敬我。
以後,我再也不會聽她的花言巧語了。
我,要活出自己的人生。
這樣想着,我反手給自己的律師打去電話。
「李律,之前我寄放在你那裡的股份轉讓書,你可以拿出來了。」
當初喬伊創業,因為她過度潔癖,每次和客戶在一個包廂吃飯都痛苦不已,食不下咽,臉色蒼白。
我自告奮勇幫她應酬,因為職位低,經常被刁難不誠心,幾次被灌下白酒,生生喝到胃穿孔,抱着馬桶大口大口地吐血。
在醫院,喬伊心疼地哭了,說要把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轉讓給我。
我不想收,但喬伊決心已定,我只好默默讓律師保存這份轉讓書,沒有張揚。
所以現在,公司明面上的控股人仍是喬伊。
這已經是六七年前的事情了,恐怕喬伊自己都忘記了。
現在,她竟然想把公司給許青舟一半,兩人恩恩愛愛,想的倒美!
我握着手機的手緊了緊。
再抬頭,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家門口。
我第一次沒有一進屋就拿出酒精噴霧給自己全身消毒。
反而把防護服直接脫了個乾淨,直接堆在門口垃圾桶里。
要是平時,我一回家就要花費四五個小時做衛生,保證纖塵不染。
但今天,我擺爛了。
我直接鑽進卧室開始收拾行李。
因為平時就整理過,所以收拾地很快。
說來好笑,我和喬伊相戀八年,家中東西卻是涇渭分明。
因為喬伊說別人的東西無論怎麼清洗,都有細菌,會讓她折磨到發狂,所以哪怕是情侶用品,都被分別放在兩個柜子里。
可喬伊的柜子里,卻突兀塞着許青舟佩戴過的領帶,和她的衣物放在一起。
她狡辯說那是許青舟委託她幫忙乾洗的,只是總是忘了還回去。
現在想來,一切偏愛早已有跡可循。
一不留神,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我正把行李箱放在門口,方便隨時拎箱走人的時候,手機卻響了。
是喬伊給我發來的消息。
「青舟情況不太好,要住院,今晚我可能不回家了。」
我看着許青舟剛發的朋友圈,自嘲一笑。
照片里,喬伊正在給許青舟剝小龍蝦,一手紅油,但沒有任何不適。
配文是:「都說娶妻娶賢,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看來,她的潔癖好的差不多了。
本來我今晚打算等她回來,好好談談,看來是沒有必要了。
我遲來地感受到了腹中飢餓,去附近的超市隨便買了點食材。
選菜的時候,我特意買了一把香菜。
因為喬伊不愛吃香菜,甚至看都不想看見,所以我好多年沒吃了。
這次,我給自己做了一份香菜拌牛肉,吃得滿足。
卻沒想到,剛吃到一半,家門被打開了。
是喬伊。
她不是說今晚要陪許青舟?
喬伊一進門,眉頭就皺得死緊,鼻尖動了動,冷聲問:
「顧承你吃什麼呢,好臭!」
但她沒大發雷霆,只是上下打量,斜了我一眼:
「你怎麼沒穿防護服,多臟啊。」
我夾了一筷子的香菜送進嘴裡,無所謂道:
「那你離我遠點。」
喬伊攥着包鏈的手用力到發白。
半晌,她輕嘆一聲,竟然坐到了我邊上。
她猶豫了一下。
隨後在沒有戴手套的情況下,輕輕握上我放在桌面的手。
「其實青舟一直在幫我脫敏治療潔癖,我想給你個驚喜。他人不錯,很熱心,今天他在病房,一直催着我回家呢,你別對他有偏見。」
我不着痕迹地抽手,咀嚼,一言不發。
喬伊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捻了捻指尖,笑吟吟道:
「今天醫生說我潔癖癥狀好多了,等我徹底好了,就和你結婚怎麼樣?」
今天的她格外溫柔。
我知道,這是她給我的台階。
可我只覺得諷刺。
好一個脫敏療法,把揩油說的光明正大。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這兩個人發展到了什麼地步我都不知道。
突然覺得好噁心,眼前的美食變得索然無味。
我把剩下的菜倒進垃圾桶里,開始洗碗。
出廚房時,喬伊提醒我:
「今天你是不是還沒做衛生?我看到桌子底下有點灰塵,你擦擦吧。」
她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指使我。
要是從前的我,肯定忙不迭去擦,讓她滿意。
現在,我只覺得她真麻煩。
我皺眉看她:
「我覺得挺乾淨的,要擦你自己擦。」
喬伊愣住,像被石化了一樣。
我從來沒有用這種嫌棄的語氣和她說過話。
她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擰着眉不耐煩道:
「顧承!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不是說願意為我跪着擦一輩子地嗎?」
確實是我曾經說過的話。
那時我做飯覺得太悶熱,稍微把防毒面具摘下來想呼吸呼吸新鮮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