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始?從哪兒開始呢?
易子晏想了想,吹了個口哨,一隻小老鼠便主動跑到他手裡,他伸手戳了戳,緩緩開口,“我們西周的控蟲術,不單單隻是控製昆蟲,微末的,弱小的,成群結隊活動的蛇蟲鼠蟻,我們都統歸此類。”
都說蜉蝣撼樹不自量,但當最弱小的螻蟻聚集到一種恐怖的數量,就會爆發難以想象的力量。
這,就是控蟲術的可怕之處。
謝灼寧卻懷疑地看向他,“既然控蟲術能控製蛇蟲鼠蟻,那你怎麼還那麼弱呢?”
迄今為止,除了利用老鼠傳遞消息有那麼一點用處,彆的是什麼半點沒瞧出來啊。
易子晏磨了磨牙:“……是我學藝不精好了吧?”
“聽起來好像有故事,說說唄。”謝灼寧聲音懶懶,一個十足十的傾聽對象。
易子晏沉默了好一會兒,興許是想到自己不久於人世,好像從前那些一直隱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也不是那麼見不得光了。
他緩緩的開口,“小時候家裡長輩為了讓我學會控鼠,便讓我在鼠群裡跟老鼠同吃同睡,了解它們的習性,感染它們的氣息,讓它們把我當成同類。”
“那時同我一起的,還有一個小一點的族弟,被關入鼠群裡的時候,他因為害怕,夜裡想要爬牆逃跑,結果摔下來,摔得血肉模糊。”
“那些老鼠聞到血腥味兒就像是看到什麼美味一樣,瘋了似的衝過去,將他的身體啃食一空。”
那時小族弟還沒斷氣啊,哭喊的聲音跟老鼠啃食血肉骨頭的哢滋聲音混合在一起,成了易子晏一輩子的噩夢。
自此以後,他的內心深處,對老鼠總是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
說到這兒,他垂頭,自嘲地勾起唇角,“一個心懷恐懼的掌控者,又怎麼能是一個好的掌控者呢?”
所以他能利用控蟲術做的事情,太少太少了。
“你既然怕老鼠,那換一個物種不就行了?”謝灼寧百思不得其解。
易子晏漲紅了臉,語氣都拔高不少,“你以為控蟲術很好學啊?你要驅使它們控製它們,首先就必須了解它們。這種了解是細微的,長久的,無止儘的,隻有熟悉了它們的作息、氣息、構造、毒素……等等等等,你才算是接觸到控蟲術的門檻。光是這一點,有些人窮極一生,都沒辦法辦到!”
所以他們不同族群之間,學習的是不同物種的控蟲術,每一代總結經驗,再傳給下一代。
他們那一支所傳承的,便是控鼠術。
所以他生下來,就是學控鼠術的命。
謝灼寧聽到這裡,不免有些失望,她還以為所謂的控蟲術,是所有蟲子都能控製呢。
就像燕紅月那樣,控製蛇群大殺四方,多厲害。
等等……
燕紅月,控製蛇……
她腦海裡靈光一刹,想到一種可能,“燕紅月該不會也是西周的吧?”
易子晏沉默了一瞬,點頭,“嗯,她是控蛇一支的。”
他第一次見到燕紅月的時候,是在大街上。
有個惡霸想要調戲她,她表麵順從,誘哄著將人帶到了僻靜處,然後召喚出毒蛇咬死了那惡霸。
誰曾料到那個惡霸是個大官的兒子,人一死,就懷疑到她頭上,直接下令封閉全城抓捕她。
“那時我從她的驅蛇手法,認出了她也是西周遺民,跟我一樣也是控蟲術族人的後代。所以便略施手段,助她躲過追捕逃出了城。”
“結果脫離危險以後,她卻不走了,說自己一個孤女,無依無靠,在這異國他鄉,好不容易遇到一個同族,便死活要跟著我。”
“最後結果你也看到了,”易子晏扯起嘴角怪笑了一聲,“我被我養的毒蛇給咬了。”
他想過所有人會背叛,卻唯獨沒想過,那個人會是燕紅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