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母……”珍璃郡主還想說什麼,卻被虞清歡打斷了。
虞清歡握住她的手,認認真真地道:“前方凶險,而我是大夫,沒有比我更合適去的了。珍璃,我知道把一切都丟給你,這個負擔太重了,但是我們身為皇家中人,享受百姓的供奉,如果這個時候我們不抗事,成千上萬的百姓該怎麼辦?答應我,不管用什麼辦法,一定要撐住,撐到我把他們平安地帶回來。”
珍璃郡主再沒說什麼,隻是反複叮囑:“小舅母,一定要把衛殊和小舅舅平安帶回來。”
再叮囑阿六幾句,讓他好好協助珍璃郡主,虞清歡甚至來不及收拾行囊,隻帶了一個藥箱和些許救命的傷藥,領著零出發了。
路程遙遠,可她不怕奔波,怕就怕心裡掛念的人會遇到什麼意外。
所以她的心,就像這上下顛簸的感覺一樣,起起伏伏,始終沒有落下。
大雨瓢潑,驟風呼嘯。
揚州地界遇到了千百年難得一遇的天災,平地汪/洋成海,群山在風雨的肆/虐下一片狼藉,樹木東倒西歪。又一陣疾風刮過,粗壯的枝條在風雨中飄搖不停。
十數萬人馬,死傷不計其數,有的人因為來不及逃離被水卷走,有的人因為害怕而在四散奔逃的途中發生意外,有的人因為胯下的馬受驚而被甩落在地,有的人因為同伴的踩踏而死於非命……
長孫燾和衛殊見己方隊伍方寸大亂,兩人連忙分工合作,帶著人親自維持秩序。
一道道命令下達,慌亂的隊伍總算穩住陣腳,所有人擠在山頂這方土地上,絕望地看著下方陣陣能摧毀一切的海水,麵如死灰。
嘉佑帝已挪進下屬慌忙搭建的帳篷,那帳篷用了新砍的圓木壓住四角,在狂風驟雨中尚且穩固。
可嘉佑帝的麵色顯然沒那麼好,隻見他沉默地坐在,那麵色比帳外的天空還要陰沉可怖。
二皇子陪伴在他身邊,臉上也露出屬於他這個年紀的無力和惶恐。
“父皇,如此天災,為何太史令沒有預測出來?簡直失職!”
嘉佑帝沉默半響,聲音因恐懼而變得沙啞蒼老:“閉上你那兩瓣沒用的嘴,要是再多話,你就去外麵站著吧。”
二皇子瞬間慫了,大氣都不敢出半分。
這時,韓將軍走了進來,脫去鬥篷,抖了抖身上的水滴,小聲稟報:“陛下,隊伍在衛指揮使和淇王的努力下,已經恢複了秩序。眾人收到了命令,知道陛下與他們同生死共患難,心裡頓時有了主心骨,便沒有再出岔子,還請陛下放心。”
嘉佑帝撚著腕間的珠子,聲音沉重而低緩:“死傷多少?可能大概估計出來?”
韓將軍小心翼翼地道:“陛下,死傷恐怕上萬,主要是前兩次倒灌來得太突然,太凶猛了,打得大家措手不及,慌亂之下就……”
嘉佑帝道:“彆找借口,水師在海上為我大秦抵禦外敵,儘管這次的天災千年一遇,但基本的應對辦法應當早有練習。”
“你是怎麼當的將軍?竟把朕的一群精兵帶成軟腳蝦,遇到一點事就如鳥獸般慌亂,所以此次損失不僅是他們咎由自取!更是你的失職!”
“再說了,這是你帶的兵,在士兵開始亂起來的時候,你就該想辦法維持秩序,隻顧著自己活命逃難,卻不管部下死活,你真讓朕失望!”
“對比你的無能,你看看衛殊,事情發生之時,他是如何沉著應對的?你看看他帶的麒麟衛,儘管沒有接受過任何正規訓練,可是遇到事情,他們的反應能力和應對能力卻是你這群所謂的海上雄獅所不能比的!若非今日有朕的親兵和麒麟衛在,朕的命早就交代在你手裡了!”
韓將軍嚇得連忙跪在一地泥汙上:“陛下,饒命!一切都是臣的錯!請陛下饒恕!”
嘉佑帝道:“這個時候朕不想跟你計較這些,若能逃過一劫,朕決不輕饒!現在趕緊滾下去!彆在這礙朕的眼!”
韓將軍一步一挪地走了,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嘉佑帝抖了抖珠釧,很是不悅:“有話就說!朕最討厭遮遮掩掩吭吭唧唧!”
韓將軍猛地又跪了下來,戰戰兢兢地道:“陛下,臣……臣覺得淇王殿下的坐騎尤為特殊,不知陛下可有留意過,那是一匹通體烏黑的神駿,長得健壯有力。”
“方才淇王在維持秩序時,腳下有一塊泥土包塌方了,淇王連人帶馬滑了下去,眾人還來不及反應,那馬便又馱著他從濕滑鬆軟的泥土堆上爬到安全的地方,尋常的馬可沒有那樣的反應能力。”
“那真是一匹好看又通人性的駿馬,臣覺得和陛下配極了。
臣鬥膽猜想,興許那匹馬,正是淇王殿下為陛下準備的呢!”
嘉佑帝饒有興致地抬起頭,帳篷不停搖動,忽明忽暗的燭光襯得他的神情分外詭異:“哦?既然有這麼好的馬,那你就去提醒淇王,問他什麼時候獻給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