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拉起南宮綏綏:“阿綏!起來,不要擋到大夫救你祖父。”
南宮綏綏木然地被拉了起來,看著一綻成海的血淚流滿麵。
祖父!
祖父!!
她無助地靠在蘇氏身上。
她殺過人,也有冷硬果決的心腸,可卻麵對不了這個老人走向衰竭。
祖父……
經過了小半個時辰的搶救,老太爺終於沒有再吐血。
老態龍鐘的他,搭在謝韞的臂彎中,嘴裡發出“嗬……嗬……”的聲音。
蘇氏貼耳過去,啞聲問道:“您想說什麼?”
老太爺說不出話,隻能“嗬……嗬……”,喉嚨仿佛被堵住一般。
南宮綏綏撲到老太爺身邊,聲音帶著無法抑製的哭腔:“祖父!孫兒在,孫兒在,祖父彆睡,彆睡下去……您沒事的,您沒事的!吃幾貼藥就好了,您一定要撐住……”
大夫推開她,提醒道:“彆再叫了,他現在很難受,你們彆影響他的情緒,一旦情緒波動再引起吐血就不妙了。”
謝韞輕輕將老太爺放下,扶起南宮綏綏,將她摟進懷裡,一下下拍著她的背:“阿綏,彆哭。”
南宮綏綏咬住嘴唇,沒有發出聲音,人卻已完全哭倒在謝韞的懷裡。
她不敢相信,她不能接受。
昨日還對他笑的祖父,怎麼就忽然這麼嚴重了?
是因為他喂的粥麼?
還是因為船太顛簸?
南宮綏綏胡思亂想,大夫卻道:“我要施針為他穩定情況,不能被打擾,你們且先出去。”
南宮綏綏執拗地看著老太爺,謝韞將她拉了出去。
她回過頭,隔著淚眼,看祖父虛弱地躺在床上,可是淚眼朦朧,她根本看不清祖父的麵容。
她仔細地想,努力地想,想要記住祖父的音容笑貌。
可越是想,腦子越是一片空白。
她竟然,連祖父都記不住了。
蘇氏對老太爺沒有多少情誼,可此時還是煞白了臉。
那畢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
這與親眼目睹殺人不同,因為殺人的時候,生命往往流逝得很快,快到在最初的驚嚇後,便什麼也沒了。
可疾病不同,它是那麼緩慢地侵蝕著一具老邁的軀殼,先是奪了人的精神,接著奪走人的生命力,然後把人摧殘到咽下最後一口氣。
年輕的人被折/磨,還能看到臉上有一絲生氣。
老邁的人被折/磨,就像看一棵已經要枯朽的樹木,在風雨的淩/虐下掉光最後一片葉子。
這種見證,是殘忍的。
這種見證,也是最令人無能為力的。
就像此刻的南宮綏綏,她想代替祖父受這份罪。
可是她能嗎?
不,她不能,任何人都不能。
不一會兒,大夫從房間裡走出來,看慣生死的他,比很多人都冷靜。
他說:“老太爺的情況暫且穩定下來了,隻是老太爺年邁,危險隨時都可能會發生,你們且做好心理準備。”
“老朽醫術不精,且查不出老太爺身患何種疾病,隻能對症下藥,先止住他的血,然後再用一些藥物舒緩他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