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錦來到了承天宮, 預備直接去端木柔嘉的卧房, 平日里在端木柔嘉身邊服侍的丫鬟迎了出來, 馮錦看到她就順便問道:“聽聞陛下身體不適,本宮特來侍疾。御醫來看過了嗎?眼下陛下情況如何?”
“回皇後, 陛下是身子有些不適, 但她說只是略有不適, 服藥就好, 不必勞煩御醫專程跑一趟。宋家大小姐也在,已經去陛下的卧房幫忙拿葯了。”
“去卧房幫忙拿葯?陛下不在卧房裡休息嗎?那她現下人在何處?”
丫鬟轉頭看去, 指了指一旁的假山石道:“方才陛下就在那邊坐着歇息,奴本陪着照顧, 但她說無礙,讓奴忙自己的事去。奴瞧着陛下也確實是緩了過來,就先退下了。陛下方才提起過等會兒要去看看小皇子,或許是去看小皇子了。”
馮錦聽完就轉身朝着西邊的宮苑走去,丫鬟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好一會兒,隨後嘆了口氣,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馮錦還未走到小皇子的卧房門口,遠遠就聽到裡頭傳來嬰兒的哭鬧聲,走上前推門進去,見裡頭除了躺在床上哭鬧得嬰兒外空無一人,不禁皺了皺眉。
“來人!孩子哭了聽不見嗎!”馮錦喊完仍舊沒有人應答,想着去外頭喊人,可床上的小皇子哭鬧得實在凶,他就又轉身朝着床邊走去,一邊抱怨道“這幫懶奴才,若是這般對待本宮生的孩子,本宮定然不放過你們。”
馮錦走到床邊看着哭鬧不止的小皇子嘆了口氣,伸手隨意地拍着他的身體安撫,仍舊繼續抱怨道:“端木柔嘉也真是的,就這麼當娘的嗎?身體不舒服不去好好休息,孩子哭鬧了也不管,不知跑去哪兒了。”
小皇子在他的安撫下安靜了下來,不再哭鬧,眨着眼睛安靜地看着他。
馮錦見他哭得臉上混雜着眼淚鼻涕,嫌棄地掏出了自己的手帕胡亂地把他的臉擦了擦。
“你看看你哭得,臟死了。”
馮錦粗魯地幫他擦完就把手帕扔在了一邊,小皇子卻開心地笑了。
馮錦瞪了他一眼,隨後也笑了,掐了掐他的臉道:“你還對着我笑?你知不知道,將來我們是兩個陣營的敵人?”
他還是咯咯直笑,馮錦卻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卧房。
房裡安靜了陣子,又是吱呀一聲推門聲,端木柔嘉走了進來。
屋裡的炭火還在燒着,很暖和。她抬頭看了眼窗戶,那扇窗仍舊保持着開了半扇的模樣,似乎馮錦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他只要把窗關起來,或許就能殺死這個嬰兒。
又或許,他真的對這個無辜的孩子沒存殺心吧?
端木柔嘉又看向床上的嬰兒,他已經醒了,睜着眼睛觀察着周圍,一切對他而言都是新奇的。他一轉頭看到了她,開心地笑了,嘴裡發出了咿咿呀呀的聲音。她走到小床邊,食指輕輕撓了撓他的臉頰,他就高興地揮舞着小手,小腿也亂蹬了起來。
端木柔嘉看到了他的身旁有一塊白色的帕子,她拿起來看,那上乘的質地與鳳翎繡花,一看就是剛才馮錦留下的手帕,她拿着手帕沉默了。
她也不知就這麼站着想了多久,直到床上的嬰兒再次睡熟了過去。
端木柔嘉看着他的睡顏,伸手十分輕柔地撫摸他的小臉,輕聲道:“寶貝,娘甚至還沒來得及給你取個名字呢。”
端木柔嘉食指觸摸着他的眉毛,又滑到了他的眼角,弄得他痒痒得皺了皺小鼻子。
“你的眉眼像他,你的鼻子嘴巴像我,若是將來長大了,定然是宣朝最好看的男孩。娘不是不喜歡你,而是必須要有取捨。”
端木柔嘉彎腰在熟睡的小皇子的額頭上親了一口,他哼唧了一聲睜開了眼睛。他睜開了眼睛卻沒有哭,看着她展露出了一個至純至凈的笑臉,她也被帶得嫣然而笑。
他揮舞着小手要觸碰她,她就俯身讓他觸摸她的臉,眼看着他笑得更加歡快。
端木柔嘉輕輕道:“如果你還願意讓我做你的母親,那就來生再做我的孩子吧。若你再來,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贖清我對你的全部虧欠。那時,我會把所有的寵愛全部給你,讓你成為這世上最幸福的孩子。”
小皇子聽不懂她在說些什麼,只是繼續純真無邪地笑着,那雙眼睛比世上最清澈的水晶還要透亮。
端木柔嘉無法看着這樣的一雙眼睛動手,她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宋允和找了許久才找到了端木柔嘉的葯,等她回到原處時端木柔嘉已經不在那裡了,她趕緊隨手攔住了一個宮人,問道:“陛下呢?陛下去哪兒了?”
“奴不知……”
“允和。”
宋允和聞言轉頭看過去,端木柔嘉就站在她的身後,她上前拉着端木柔嘉問道:“你好一些了嗎?你怎麼不坐着好好歇着?你跑去哪裡了?”
端木柔嘉淡淡道:“剛才覺得好多了,就想着稍微走一走。”
宋允和見她臉色蒼白眼眶卻有些泛紅,氣息也還不穩,就把葯塞給了她道:“先服藥吧,要是服了葯仍舊不舒服,那還是要喊御醫過來。”
端木柔嘉倒出了一顆葯服下,輕聲道:“我沒事。”
“啊————”
西邊的宮苑處傳出了一聲尖叫,一個男侍跌跌撞撞跑了出來,喊道:“來人!小皇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