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全部嗎?不,他知道陳長生應該還有壓箱底的東西,比如落落殿下當年賜給他的那些法器,比如蘇離可能留給他了一些保命的本事,比如教宗陛下賜給他的那根神杖,那麼他自然也還隱藏着相應的最強手。
他哪怕身受重傷,血肉慘被劍光切碎,依然沒有動用自己最強的手段,因為他一直記得那根神杖。
那根代表着國教權柄的神杖,那根傳說中有開天闢地之能的神杖。
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我帶着殘酷的命運已經扼住了你的咽喉,你還等什麼呢?
周通的眼瞳變得異常幽深,像某種妖獸一般縮小,彷彿要變成一道直線。
他知道就在下一刻,陳長生便會動用國教神杖,做出最具決定性的一擊。
他等待着那片光明到來的瞬間。
……
……
無數道劍光穿透血海,直飛夜穹,尚未歸來。
血淋淋的白骨手,扼住了陳長生的咽喉。
這是他離死亡最近的一刻,也是周通離他最近的一刻。
陳長生等的就是這一刻。
他出手了。
正如周通所料,他一出手便是一片光明。
周通的臉色被那片光明照耀的異常蒼白,臉上卻沒有任何意外與驚懼的神色,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血紅色的官袍在光明之下泛着妖異的光澤,鮮血滴嗒聲里,一件帶着悠遠古老氣息的法器,從他的袖子里飄了出來,攔在了那片光明之前——那是一面鏡子,古老的氣息裡帶着幾分神秘,鏡面平滑如水,彷彿能夠反射一切光明。
陳長生如果能夠識得這面銅鏡,就會知道,這面銅鏡即便無法完全抵擋國教神杖的光明,但足以替周通爭取一段時間。
只需要最短的一段時間,那隻滴着血的骨手,便可以把他的頭從頸上擰下來。
然而,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周通眼眸里的幽深被光明驅散,露出了一抹驚恐。
因為來到他身前的光明並不是一片,而是一道。
一道無比明亮的亮光,在他的眼中閃過。
這是哪裡來的光?
不是正在疾速飛回的劍光。
同樣也不是國教神杖散發的神聖光明。
這道光是那樣的純凈,沒有任何雜質,唯因此,又顯得那般的可怕。
這道光決然,暴烈,驚艷。
周通的眼睛最先看到這道光,於是他的睫毛斷了,緊接着,眼瞳上也出現了一道血線,從中而斷。
從他袖中飄出的那面銅鏡,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從中而斷。
這道暴烈的刀光彷彿起於夜穹,落於黃泉,斬中了他。
一聲凄厲至極的慘嚎,從他滿是血漬的唇間迸發出來。
他帶着的無數法器紛紛自爆,庭院間彷彿放起了煙花,然而,卻依然無法阻止那道光的落下。
大紅官袍驚懼地狂舞,他的身體變成一道幽暗的影子,向庭院深處狂退,卻依然避不開這道光的落下。
那道光照在了他的身上。
六御神甲的系帶就此斷裂。
他的耳垂斷落。
他的肩膀斷開。
他的左臂斷開。
那道明亮的光之前,所有的事物,甚至就連其餘光源散發的光以及夜風,都隨之而斷。
這道光是一道刀光。
刀光落下,一道清晰且筆直的血痕,在周通的臉上與身上出現,從他的左眼一直延展到肋下。
擦的一聲輕響,他的眼睛里飆出一道血花,左臉頰隨風剝落,左肩被切削,左臂落在了地面。
然後,他才重重地摔落到了地上,噴出了一口濃至化不開的稠血。
這是什麼刀?
陳長生向廢墟里走了過去,手裡握着那把刀。
那是他離開國教學院之前,在灶房裡拿的一把菜刀。
這是天上地下古往今來最可怕的刀。
此刀之前,無論山川還是河流,必將兩斷。
一刀兩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