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遠處傳來哭鬧聲,打破了院中的寧靜。
芷梅放下手中的茶盞,笑道:“是單孝管家的在教訓新來的丫鬟。現在的小丫頭,不像我們那會兒,姐姐們說什麼都記在心上。如今動不動就覓死覓活的,真不知該如何管教。這兩年陸媽媽精力確實大不如前了,調教出來的人一個比一個難管。”
等芷梅走後,海棠回到五娘身邊,眉眼間帶着幾分擔憂:“小姐,您真打算讓芷梅去四少爺那兒?她性子那麼強,她的胞兄周興又是大太太身邊的人...”
“我何時說要讓她去四少爺那兒了?”五娘端起茶杯,動作優雅從容,眼底卻閃過一絲深意,“她胞兄是大太太的人,我怎麼敢安排她?就連老爺也無權過問。”
此時,大太太的院子里。
陽光透過窗欞,灑在銅製暖爐上,映出一片溫暖的光暈。大太太靠在錦榻上,神色疲憊。
“大太太,您還年輕着呢,大少奶奶還需要您扶持。”單孝管家的將剝好的桔子遞上,語氣恭敬。
大太太嘆氣:“年紀大了,吃些桔絡順順氣罷。”她的目光落在窗外還沒開敗的梅花上,眼神有些恍惚。
待屋裡的人都退下後,大太太問道:“綉屏風的事,五娘和十一娘,誰更有把握?”
“自然是五小姐。”單孝管家的笑道,“五小姐桌上擺了好些樣子呢。”
“那五娘最喜歡哪幅?”大太太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起來。
“中間寫大字的那幅,說既有大字又有小楷,最合適。”
大太太心中冷笑,手指在椅子扶手上輕輕敲打。三姨娘不是說她的大字不夠端莊大氣嗎?想到這裡,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
映梅垂手而立,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像是藏着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讓太太心裡更添了幾分怒意。屋內炭火燒得正旺,檀香裊裊,可那絲絲暖意卻驅散不了她內心的焦躁。
“究竟去了哪裡?”太太的語氣沉了幾分。
“是...是四少爺院里的雲錦帶着丫鬟們烤肉,留下芷梅一起吃了。”映梅聲音微微發顫,“芷梅還特意帶了些回來給我們。要不,奴婢給太太也送些來嘗嘗?”
話音未落,站在一旁的單孝管家的立即皺起眉頭,搶着說道:“那等粗食哪配太太吃,小心積食。再說這寒冬臘月的,太太正該忌口才是。”
太太淡淡點頭,目光卻漸漸凌厲起來,彷彿要看穿映梅的心思:“同去送東西的是哪個丫頭?”
“是海棠。”映梅低着頭,不敢與太太對視。
“去問問她,芷梅回來後去了哪裡?”太太端起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若問不出什麼,你就直說,我好另派他人。”
映梅心頭一凜,連忙躬身:“太太放心,奴婢明白。”
她剛邁出幾步,身後又傳來太太的喚聲。映梅轉身立定,恭敬垂手,只覺得後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太太不緊不慢地品着茶,目光在映梅臉上逡巡。室內一時陷入沉默,連炭火爆裂的聲響都顯得格外清晰。
單孝管家的見狀起身道:“這天冷,奴婢去換壺熱茶來。”
她快步出了內室,確認四下無人後,悄悄將耳朵貼在門帘上。斷斷續續的話語傳來:“......碧竹軒......十一娘......見了什麼人......”後來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聽不真切了。
“快去提壺熱水來。”單孝管家的隨手喚來廊下候着的丫頭。
等接過熱水回到內室,正撞見映梅出來。她臉色有些發白,連步子都顯得虛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