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花園的涼亭里，雖有清涼的微風拂過，卻也難以驅散空氣中瀰漫的火藥味。
十娘懶散地倚在雕花欄杆上，手中的團扇輕輕搖曳。她臉上帶着淡淡的嘲諷，望着站在對面的五娘說道：“姐姐何必動這麼大的氣？稍後我自會告訴你。”
她的語氣輕慢，眼神中帶着幾分輕蔑，彷彿在看一場鬧劇。這副無所謂的姿態更是激怒了五娘。
五娘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婚事的事情還未有定論，這個十娘卻突然出現在沈府，還處處與她作對。她緊握的手指因憤怒而微微發白，臉上的妝容也因情緒激動而有些花了。
就在五娘即將爆發的瞬間，一隻白皙的手輕輕拉住了她的手臂。
“十姐，話可要算話哦。”十一娘俏皮地眨了眨眼，聲音輕快地說，“要是不說，我就告訴母親，你借了我的胭脂到現在都沒還。”
十一娘看似隨意的動作，實則暗含玄機。她纖細的手指緊緊地掐着五娘的手臂，這突如其來的疼痛讓五娘瞬間清醒過來。
涼亭外，蟬鳴聲此起彼伏。遠處的假山後，隱約可見三夫人的身影。五娘這才意識到自己差點釀成大錯。
是啊，母親還在後面呢。四弟膽小怕事，就算放了十娘出來，也不過是一時糊塗。母親若是怪罪，頂多也就是禁足幾日。可若是自己在這裡失態，不僅丟了臉面，還會連累錢家聲譽。
五娘不由看了眼身邊的十一娘。這個平日里總是謙遜有禮的妹妹，此刻正一臉關切地看着自己，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有那麼一瞬間，五娘心中湧出一絲愧疚。自己一直防備着她，可關鍵時刻，她卻選擇了幫自己。按理說，只要十一娘保持沉默，讓自己和十娘鬥起來，漁翁得利的應該是她才對。
但轉念一想，或許十一娘根本不懂這些利害關係。她幫自己，不過是因為討厭十娘罷了。畢竟當初同住一處時，十娘沒少欺負她。想到這裡，五娘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十一妹說得對，”五娘換上了輕鬆的表情，語氣也柔和了許多，“若是十妹不肯說，回去就讓母親教訓她。”
屋內其他人的反應各異。曾六小姐一邊搖着團扇，一邊用意味深長的目光打量着幾人，唇角掛着若有若無的笑意；楊小姐眼中閃過一絲嘲諷，隨即假裝專註地看着窗外的景色；林小姐低頭整理裙褶充作不聞，纖細的手指不停地絞着手帕；顧家三小姐欲言又止，時不時偷瞄幾眼眾人的反應；而顧家七小姐則是一臉驚嘆地望着十一娘，眼中滿是崇拜。
“你們又要去母親面前告狀......”十娘話未說完，就被從外面進來的三夫人打斷。
“侯爺已經離開了，我們繼續聽戲吧。”三夫人面帶微笑，彷彿方才的劍拔弩張從未發生過。
眾人魚貫而出，重新入座。十一娘注意到，十娘特意把座位挪到了顧家七小姐旁邊，兩人很快便竊竊私語起來。時不時發出低低的笑聲，那笑聲中帶着幾分得意，更像是在炫耀什麼。
五娘也發現了這一幕，目光始終停留在她們身上，連台上的花旦唱得如何都聽不進去了。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揉搓着手中的帕子，眉頭緊鎖。這一切都被對面的曾夫人看在眼裡。
“我看孩子們都坐不住了，”曾夫人突然開口，嗓音溫和卻不容忽視，“瞧錢家的小姐和顧家的小姐，早就心不在焉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尤其是大太太，目光銳利如刀。空氣瞬間凝固，連戲台上的曲調都顯得格外刺耳。
十一娘優雅地微笑着，彷彿對這一切毫不在意。她輕輕抿了一口茶，動作從容不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手心早已滲出細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