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想起在餘杭時聽到的一些話，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從前還能問問我娘，現在卻...”聲音漸漸低下去。
“對不起，又說到你傷心事了。”大太太面露懊惱。
“不怪大嫂。”三太太眼角微紅，指尖絞着帕子，“是我自己想不開罷了。”
正說著，小丫鬟輕步走進來稟報：“兩位少爺回來了。”
三太太臉上立即綻開笑容，彷彿方才的愁緒一掃而空：“快讓他們進來見過大伯母。”
大太太見狀，知道今日的話題只能到此為止。窗外的梨花在風中輕輕搖曳，花瓣紛紛揚揚地落下，如同無聲的嘆息。
待回到家中，暮色四合，院中燈火初上。錢永康見母親立在廊下，神色恍惚，不由上前問道：“娘今日怎麼突然去了護國寺，又去了三叔家？”
大太太聞聲回神，看著兒子關切的眼神，緩緩道來。她說到沈侯爺的性格，那個在朝中位高權重卻性情乖戾的男人；說到大姐的擔憂，一個母親對女兒婚後生活的憂慮；說到允哥兒的處境，一個年輕女子在侯府中的艱難。
廊下的燈籠隨風輕搖，在地上投下搖曳的影子。大太太握住兒子的手，聲音低沉：“你要記住，這世上，只有允哥兒是你親姐姐的骨肉，只有你們是真正的至親。”
錢永康聽得困惑，眉頭微皺：“可侯爺在平定苗亂時...”
“你懂什麼！”大太太冷笑一聲，打斷了兒子的話，“當年要不是老侯爺為了助陛下登基散盡家財，長平侯怎會和皇家有關係？”
她的聲音帶着幾分譏誚：“皇上為了給皇後臉面，硬是讓從未領兵的侯爺做了平蠻大將軍。兵部的人都明白聖意，糧草兵馬要多少給多少。多少驍勇大將都在他麾下做參將、把總，這仗還能打輸？”
錢永康張了張嘴，終是無言以對。母親話中的深意讓他心頭髮沉，彷彿明白了什麼，卻又不敢細想。
母子二人站在廊下，沉默良久。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一聲聲，敲在人心上。大太太望着天上的殘月，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她知道，有些話說得太明白反而不好，但作為母親，她必須讓兒子明白這個道理。
大太太與兒子長談後，眼底透着疲憊，纖細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着檀木扶手。窗外暮色漸濃，屋內的燈火在她略顯蒼白的面容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今日忙了一整日，你也早些歇着吧。”她輕聲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倦意。
錢永康正欲起身，突然一拍額頭，懊惱道：“差點忘了正事！娘，我還有要事想與您商議。”
大太太聞言，強打精神坐直身子，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您覺得韋澈這人如何？”錢永康試探着問道，目光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母親的表情。
見母親微微蹙眉，他連忙補充：“他今年二十七，尚未娶妻...”說著，他將韋澈買烤乳豬一事娓娓道來，語氣中難掩讚賞之意，“此人做事機敏，將來定有一番作為。我在想，要不要讓人去試探試探他的意思？”
大太太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若有所思。許久，她才緩緩開口：“此事不可急躁。”她放下茶盞，繼續道，“得先查清他的底細，可別到時候發現人家早有家室，那我們錢家的臉面可就丟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