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幫襯
沈明宜與那幾個婆子擦肩而過時，眉頭微微蹙起。他停下腳步，目光在那幾個匆匆離去的身影上逡巡片刻。
“這是做什麼？”他轉頭看向十一娘，語氣中帶着幾分疑惑。
十一娘將錢大少奶奶來的事情簡單說了。
“原來如此。”沈明宜輕輕頷首，從懷中取出一張圖紙，是沈明泰畫的。紙張因為反覆翻閱而顯得有些發皺，但上面的筆跡依然清晰可見。
他指着圖紙上的各處，詳細解說起來：“這裡要用青石板鋪地，那邊要雕刻海棠紋。這處迴廊要用楠木，要選最好的......”他的聲音裡帶着難掩的興奮。
十一娘凝神看着圖紙，雖覺得有些過於奢華，但見沈明宜興緻勃勃的模樣，也就隨他去了。她的目光在圖紙上游移，偶爾點頭應和。
“二月初六動工如何？”沈明宜說道，手指輕輕點在圖紙上，“四五月間便可入住。”
十一娘正要開口，不知為何，心頭突然湧上一絲不安。她定了定神，輕聲應了聲好。
第二天一早，沈明宜便吩咐孫總管去採買材料。十一娘一面照看孩子們，一面留意着定國公府的動靜。那些被派去的婆子時常來報信，彷彿一張無形的網，將鎮南侯府的一舉一動都籠罩其中。
“大少奶奶領我們去了鎮南侯府。”一個婆子坐在椅子上，捧着茶杯絮絮叨叨，“那邊的賬房倒是殷勤，只是對別的事一概不問。”她四下張望了一番，壓低聲音道，“說來也怪，堂堂公卿之家，竟無一個忠心耿耿的。依我看，還是得十姨奶奶來當家才是。”
十一娘不置可否，只是默默聽着。她讓丫鬟取來一兩銀子，遞給那婆子。銀子在陽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映在婆子眼中卻如同明珠般璀璨。
這一來，那些婆子更加賣力，輪番來報信。從趙家廚房的菜被偷到司夫人要去拜訪刑部張大人，事無巨細，都要說上一遍。鎮南侯府里的每一點風吹草動，都成了她們眼中的珍寶。
“今兒個司夫人要去刑部衙門，卻被歐福生家的給攔下了。”一個婆子興緻勃勃地說道，手舞足蹈地比劃着，“那歐福生家的還說了一大通話，文縐縐的我都記不住。我私下打聽過，她可是讀過《瓊林幼學》的呢！”
十一娘淡淡一笑。在她身邊伺候的秋翠和岸荷，也都讀過《瓊林幼學》。司家這樣的人家，下人識字並不稀奇。她的目光落在窗外的梅樹上，花瓣追月輕輕搖曳。
見十一娘反應平淡，婆子有些失望。她搓了搓手，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十一娘讓小丫鬟重新上了茶。熱氣裊裊升起，在空氣中緩緩散開。
那婆子接過茶，猶豫片刻，又道：“我還聽說一件事。那歐福生家的本不是在司夫人身邊當差的，是從安陽老家來的。是奉了狀元老爺的命，給翰林老爺夫人送東西。後來趙家出事，翰林老爺就讓她留下幫襯司夫人。”
十一娘眸光一閃，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頓。這倒是意料之外。司家雖然表面上不管司夫人的事，實則一直在暗中關注。看來這歐福生家的，在司家很受重用。
正想着，瑪瑙在門帘外露了一面。她的神色有些急切，眼中閃爍着不安的光芒。
十一娘找個由頭出去，瑪瑙立刻拉着她到東偏室，遣退了門口的小丫鬟。屋內光線昏暗，只有一線陽光從窗縫中透進來。
“夫人，曾姨娘怕是有喜了。”瑪瑙壓低聲音說道，聲音裡帶着幾分緊張。
十一娘一怔：“今早她還來請安，卻什麼都沒說？”
“魏媽媽讓我們一直留意着那邊。”瑪瑙臉微紅，聲音越發低了，“以前曾姨娘的貼身衣物都是玉萱洗，這個月卻換成了紋棠。玉萱還擔心是自己做得不好...”
話未說完，外面傳來通報：“夫人，曾姨娘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