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日子慢慢過下去,靖王還政,無憂也娶妻生子。
宮裡的老人走了一批又一批,從前的那些故事,已經很少有人再提起。
某日,無憂下朝後到我宮中,我們母子倆難得有閒,便一起在院裡鋪了紙筆寫字。
他斷斷續續和我聊著。
他說梅林他打算砍了,改種一池荷花,讓我今年冬天,抓緊再去賞最後一次梅。
我笑著說也好。
他說在養心殿後麵的露台上,能看到一座滿是淩霄花的屋頂,我手下一重,在宣紙上暈了一個墨點。
無憂沒發現我的異常,繼續說著:“宮裡竟還有那樣的宮殿,孩兒此前也像父皇一樣常常坐在那,這段時日若不是那花兒爬滿屋頂,兒臣還未必能發現。”
可是你父皇看得明白,我在心裡默默念叨。
當年的他時常坐在那裡,隻是為了能看到那個簷下掛了鈴鐺的宮殿,即便是一樣重重疊疊的屋頂,他也看得明白。
倘若,他再堅持得久一點,是不是也能看到滿屋頂的淩霄花啊,是不是也能看到自己年少的心意其實沒有被辜負,結局便也能不一樣呢。
可是人生從未有那麼多如果,就像我曾經猶豫不前的腳步,讓我連心意都無法開口。
再後來,我回望這一生,比起旁人竟也是十分順遂了。
未出閣時家裡兄友弟恭,進宮後宮中姐妹也算和睦。
我該是十分慶幸的,可我又覺得,我這一生,庸庸碌碌,不知到底為了什麼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