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9章 紫藤
過完忙碌的一周,林楓野和顧臨暮去了機場,和陸厘他們匯合。
陸厘此行帶學生去美國幾所高校交流開會,行程排了兩周,林楓野提前把幾門課期末論文和彙報要用的材料與文獻大致看完,在機場做起了ppt。
顧臨暮給他接了杯熱水,放在一旁。
林楓野沒太注意,合上電腦的時候,一揚手,小紙杯往外倒下去,半杯已經變溫的水灑出來,浸濕了顧臨暮部分褲子布料。
他右邊的顧臨暮:“……”
林楓野愣了下,連忙翻開書包找紙巾,就要給顧臨暮擦一下。
顧臨暮伸手攔住他要往自己大腿上按的手,自己接過旁邊喬塵遞過來的紙巾,把水擦掉了。
林楓野垂着眼,有點不滿意他的反應。
接收到林楓野指責的眼神,顧臨暮撿起那個紙杯,平靜道:“你力氣太大了,別行兇。”
林楓野:“……”
他默默把紙巾輕拍在顧臨暮還濕着的布料上,抿唇道:“那你自己擦吧。”
顧臨暮起身先把垃圾丟了,垂眼看了下,位置其實不算很尷尬,比較靠近膝部,於是也沒打算換條褲子。
喬塵撐着孟斯的肩,正在窺屏,見顧臨暮又神色自若回來,問:“不換一件?”
他印象中,顧臨暮潔癖嚴重,秩序井然,絲毫無A大典型作風,現在衣服濕了,離登機也有一會,他以為顧臨暮會去換一件。
顧臨暮搖頭,神色冷淡地坐了回去,繼續干自己的事。
林楓野掃過來一眼,眼裡情緒不明,似乎有點糾結。
沒等他問同樣的問題,裴嘉語轉頭,問顧臨暮有沒有便攜的充電寶。
喬塵先應了:“我帶了。”
他低頭找了會,把充電寶遞給裴嘉語。
孟斯收了手機,站了起來。
“幹嘛啊,剛看到你參選年度人物,還沒仔細看呢。”喬塵不滿意自己的消遣就這麼走了——玩自己的手機,遠沒有看別人玩手機有意思。
“快登機了,叫下陸老師。”
陸厘在另一邊打電話,孟斯過去叫了他。
林楓野把電腦收了起來,又猶豫地看了眼顧臨暮被自己殘害的褲子。
顧臨暮淡聲道:“別這麼在意。”
他微微拉了下林楓野,讓他也準備登機。
林楓野坐飛機會有點發暈,選了靠窗的位置,往外看了眼,機場燈光已經亮起來,是傍晚。
他拿出耳機,開了個旋律輕緩的歌單,塞進耳內。
滑行的時候,顧臨暮伸手扶了他的手臂一下,以免他被震得搖晃。
林楓野遲疑一秒,把手也搭在了顧臨暮的手臂上。
顧臨暮:“?”
他擡起眼,看着林楓野。
林楓野收回了手,頗有點心虛:“這樣更穩一點。”
顧臨暮心說那又收回去幹什麼,但林楓野已經偏過頭,假作欣賞風景,於是他也沒再追問。
中轉後,一段漫長的飛行時間,林楓野已經斷斷續續睡了兩覺,到達波士頓時,是當地早晨。
他已經撲進了旁邊的顧臨暮懷裡,身上蓋着毛毯,摟着顧臨暮的脖頸睡覺。
顧臨暮把他叫醒時,他腦子陷入了一段很長的空白期,幾乎有點發懵。
一看就沒睡醒。
陸厘經過時打趣道:“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
他在林楓野尚小的時候,去林倦家中,經常能看到林楓野蜷在林倦懷裡睡覺,林倦每次還會豎起手指抵在唇邊,示意他動靜輕點。
或許單純的真空環境才能養出林楓野這樣的,到了大學還一副天真單純模樣的人。
忙於一件事、總在象牙塔中的人,要長大都需要等遇見挫折,再重構認知。
林楓野揉了揉臉,頭腦還不是很清醒,撐着顧臨暮的肩起來。
被當成工具的顧臨暮很任勞任怨地等他起來,才微微揉了下發酸的肩,冷着臉起了身。
喬塵再次感慨:“這什麼兄弟情。”
孟斯沒發表意見,倒是裴嘉語若有所思地看着顧臨暮,似乎有點出神。
林楓野沒注意這些眼神,拿下身上的毯子,有點睏倦地打了個哈欠。
走出艙門時,他被晨光炫了一下,擡手遮住眼睛,小聲跟在顧臨暮身後抱怨:“好亮。”
顧臨暮挺無情地告知:“現在八點。”
陸厘補充了一句:“早上的。”
喬塵倒難得精神——總算逃離實驗和論文,他格外有活力,差點對這座異國他鄉的城市產生點莫名的感情。
H校的一位教授過來接他們,對方是陸厘的朋友,兩人上車就聊了好一會。
陸厘一一給他介紹自己帶來的學生。
頭髮微微灰白的教授連連連連點頭,很爽朗地笑起來,和他們打招呼。林楓野禮貌回了,強撐着精神聽了幾句對話,最後還是沒撐住,靠着椅背又睡著了。
他們這第一天,就在酒店倒了一上午時差。
除了陸厘和教授在貴賓室聊天,喬塵和孟斯在一樓坐着,其餘人都上樓睡了一覺。
林楓野和顧臨暮一間房,雙床房,林楓野本來有點不習慣,但沾到枕頭就睡了,也沒想那麽多。
顧臨暮洗了個澡,也休息了一會。
吃完午飯,陸厘先行離開,他們去了H校,隨意逛了一會。
正式的行程還得明天開始,這座沒有圍牆的學校格外開放,一行人幾乎是自由行。大道上車輛來回穿梭,顧臨暮把林楓野拉到右側。
顧臨暮其實來過挺多次,小時候是參觀,本碩是開會或交流,沒什麼太大的興趣。
人多不易行動,很快,他們按着各自興趣分開,林楓野在草坪上的椅子上坐下,微微裹緊了點衣服。
北緯度還真是更冷。
顧臨暮遞給他一杯熱茶,沒坐下,在旁邊站着。
“你不坐嗎。”林楓野捧着熱茶,看了眼自己旁邊很寬敞的空位,強調道:“我剛擦了兩遍。”
顧臨暮潔癖又沒嚴重到要用消毒水才能接受,林楓野不理解。
“不是很累。”顧臨暮低頭看手機,回起了信息,“你自己坐。”
幾隻潔白的鴿子飛過,林楓野在北美劍橋市的寒風中,微微擡着眼,看着冬天暖不起來的太陽,又輕輕眯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