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兩人都明白,即便如此,還是不能放鬆警惕。
到了傍晚時,洛春花又抱着孩子出去曬了半時辰太陽,只是孩子臉上的黃疸半點也沒消,反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又黃了一個度。
必得按計劃,晚上去小林庄了。
其實治黃疸的藥方,洛春花也是清楚的,但功效較好的,茵陳是秋季收穫最好,山大黃江州地界更是沒有。
而這些藥材都很常見,普通的郎中手中,都會有存貨。
當晚,洛春花將孩子背在胸前,做好了防風保暖,便與小海出了山洞。
去馬銀坑的路上,兩人都沒有多說話。
兩人腳程都很快,但快到村子時,兩人不約而同地都放慢了腳步。
明明回馬銀坑的事,兩人都期待了許久,但總是近鄉情怯般不忍靠近。
兩人在村後頭,刨了個大坑,接着潛進了夜色中死寂一片的村子。
饒是洛春花常歷生死,屍山血海中走過無數個來回,但仍是忍不住淚水橫流。
小海抹着淚勸慰着:“娘娘莫再哭了,您才生產完,月子里要是流了淚,往後眼睛要不好的。您快些去小林庄吧,既沒有叛軍在,小皇孫又太小,也不好接觸這些。您也見過嬸子了,您快些走啊,這些事,由我來做就好。”
洛春花沒有吭聲。
沒錯,她是見着魏大春了。
眼下的她與小海,就站在村口,魏大春高度腐爛,惡臭衝天的屍體前。
小海蹲下身子,正將屍塊斂盡魏大春的襦裙里。
慘不忍睹,大約正好用來形容。
“娘娘您走啊!”小海一邊嘔着,一邊飛快地拾取屍塊。
洛春花微微閉目,魏大春的音容笑貌宛在眼前——那個面噁心善的堅強婦人,終是被他們連累至死了!
“嬸子,若有下一世,權讓我做您小輩,孝敬您到老吧!”洛春花跪拜之後,轉身離開。
夜色無邊,洛春花的心也陰沉到了極點。
此番在馬銀坑斂了屍,又去了小林庄,他們的行蹤也算暴露了。
在逃往瀘州前,不殺於小鳳,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這般想着,小林庄的路便在眼前了。
斂屍和瞧病,同樣關係著性命,一個卻是代表死,一個代表生。一夜兩重心境,若不是洛春花經歷太多,便是尋常男人也恐早就崩潰了。
拍響村口一戶人家的門,一個老者的聲音響起,門卻沒開:“何人啊?”
“老丈,我家孩子病了,我來尋郎中的。煩請您告知,郎中家在哪裡?”
“林郎中家在那邊山腳,一排房子的第三家。”老者嘆了聲:“可憐,半夜來找郎中,怕是病得厲害,林郎中心好,也沒架子,半夜敲門他也會開的,你快些去吧。”
洛春花道了聲謝,按着老者指點,很快找到了林郎中家。
她有些緊張——希望林郎中如許郎中一樣,都不是浪得虛名之輩,否則要去闖鄴城,那就真是件要命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