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照面 “魔尊閣下,恕不遠送。”……(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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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照面 “魔尊閣下,恕不遠送。”……

李浮譽沒有直接在山門前現身。

他前世工作原因, 每天都能見到明星粉絲激動起來能有多激動。

如今自己的這個身份,未免引起騷亂,有什麼事情還是私下解決為好。

金仙一揮袍袖, 挨挨擠擠的山門之前, 就被開闢出一塊獨立於此間之外的小空間。

那甚至可以稱為一處小秘境, 若認了主,便會因創造者的特性而尤善隱蔽,沒有主人的允許,連尊者境界都無從發現。

相陽秋的狀態果然很不正常, 李浮譽猝然將他拉進小空間, 他都沒有一點要反抗的意思。

急匆匆追來的謝陵陽和幸訥離也被順手拉了進去。

“相陽秋。”

李浮譽站在那, 極力壓制住內心翻湧的敵意,冷道:“來此有何貴幹?”

他來之前, 已經想好很多很有氣勢的話術, 相陽秋若是敢再做什麼,或想對燕拂衣不利,他得能撐得住場子才行。

可那高大而蒼白的魔頭看見他,只是很急切地上前一步:“他、他還好嗎?”

李浮譽呆了呆, 相陽秋這樣的口氣, 倒好像自己成了什麼反派角色。

謝陵陽眼神複雜,過來在師尊耳邊輕聲說了幾句。

李浮譽好險沒有瞪大眼睛。

這麼狗血的嗎?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反派是主角生父什麼的, 現在三流劇本都不這麼安排了!

這個前不久還給過他以巨大壓力的魔尊,如今看起來憔悴又疲憊, 像是受了重傷,又生無可戀。

若不是還記得他對燕拂衣做過什麼,李浮譽都要有些同情他了。

幸訥離嘆了口氣, 儘管剛差點被他們尊上掐死,但現在還是得擔當起幫助尊上溝通的重任。

魔界護法就是這麼命苦。

“仙長,”幸訥離充分表示了對金仙境界的尊重,行了一禮,“上一次我為守夜人診治,發現他的靈魂——似乎被天道封印了。”

李浮譽呼吸一滯。

相似的診斷,夜柳也曾做出過,但夜柳修行的醫道偏向於戰傷,這些觸及靈魂層面的奇詭東西,還是魔界的人鑽研更深。

幸訥離作為醫者很盡責,當下詳細為玄機老祖解釋了他的診斷。

“他身上應該早有病根,從幼年時起,應該就不時會被寒毒所困擾,那些毒素經年日久地摧毀着他的身體,再加上之後遭遇的事……其實他現在仍能活着,作為醫者來說,我已經感到很詫異。”

兩位大佬的目光都帶上不容置疑的威脅性,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

幸訥離背後冒出冷汗,但還是盡量清晰地說下去。

“身體上的損傷在其次,現在,那具身體也已經湮滅——但靈魂與身體從來都密不可分,有一些病狀,例如記憶模糊、眩暈、對肢體失去控制……等等,這些可能會跟隨在他的靈魂當中,即使是魂體狀態,也會一直受到病痛的折磨。”

他說的都對。

李浮譽很清楚,現在躺在瑤台的那一縷神魂,雖然沒有身體,但沒少受一點“生理上”的苦。

他沒有再掰扯魔尊做過什麼,只是皺眉問:“你有辦法嗎?”

“只能慢慢養,”幸訥離也很頭疼,“他現在的狀態,就像從前所受到的打擊,積攢在一起全部爆發出來,未必完全是壞事,但如果不能從這樣‘被封印’的狀態中脫離,他也很可能會……嗯,反正不是什麼好事。”

最後的幾個字被飛快地模糊了,竹子精偷眼看看大佬們的神色,輕輕鬆了口氣。

其實,但凡那年輕人能在剛受傷的時候,就得到很好的照料——哪怕是一次,或許,事情都不會發展到今天的地步。

所有積累的壓力都炸開的瞬間,似乎只是須臾,但從來不全是因為最後一根稻草,而要歸根於年深日久的積累。

他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過得很不容易啊。

幸訥離記起那些見到、聽到的事,很輕地打了個哆嗦。

捫心自問,如果是他的話,可能很早就堅持不下去了。

他從來不是個什麼意志堅定的人,也因此……實在做錯過許多事。

魔尊深紅色的瞳孔一顫,他又開始盯着自己潔凈的手,不知從上面看出了什麼東西。

李浮譽握緊了拳頭。

他當然知道,燕拂衣都經歷過什麼——都不要說那五十年的折磨,即使在仙魔戰場上被抓走之前,他的狀況就已經到了很危險的地步。

那時他便常常發獃,有時會反應比該有的稍稍遲鈍,還有的時候,會對自己所處的境況,突然間露出讓人心碎的茫然。

李浮譽都看在眼裡,他盡了全力安撫,可身為一縷被牢牢限制的魂魄,始終都保護不了他。

更不要說——

李浮譽無法想象,人怎麼能在一天之內遭受那樣多的巨大衝擊:

得知身世,眼看着最珍貴的遺物被打碎,又眼看着最重要的、被視為最後支柱的人在眼前消散……燕拂衣甚至還要堅持着,將藏在冰晶里的最後一根情絲,作為能奪取生身父親性命的毒藥,種進相陽秋的身體。

人能承受的惡意,終究是有極限的。

最後,九觀樹倒了。

他這一世的肉身,也終於在再也無法承受的重重重壓之中,歸於天地。

李浮譽知道,他的小月亮,一直都很堅強,也一直都很聽話,在師兄不在以後,都一直儘力讓自己過得好。

那日從澤梧秘境出來,儘管狀態不好,在聽說李安世出關時,燕拂衣的第一反應,也是儘快遠離,保護自己。

燕庭霜阻撓他,他甚至用出了上古符咒,將自己傳送到最後一個能安心躲藏的地方。

只是李清鶴帶着人找上門,在尊者們面前,無論一個年輕人再驚才絕艷,再足智多謀,也沒有一點妥善自保的可能。

那之後,所有情況就急轉直下,傷害紛至沓來,幾乎再無一日休息的機會。

很不公平,他在面對的敵人,總是太強大了。

強大到不講道理,對他的惡意又從未掩飾,因此再想能保護好自己、好好活下去的人,也終究會被拆肉斫骨,消散在深不見底的煉獄。

李浮譽始終不知道,燕拂衣有沒有看到自己最後留下的那句話。

他很後悔,如果早知道會變成這樣的結果,當時哪怕就在魔尊面前,哪怕燕然的話還沒說完,他也要在燕拂衣耳邊大喊,把那句沒有說出口的話告訴他。

他們會再見。

李浮譽要大聲喊:我們一定會再見。

幸訥離說:“現在最重要的,是讓他時刻處在有安全感的環境里——天道的封印其實是一種保護,不論是天道,還是他自己的潛意識,其實都是因為相信,如果現在‘醒過來’,會面對無法承受的傷害。”

“得告訴他,他是安全的,不要讓他害怕。”

李浮譽嘆了口氣:“我一直在儘力這麼做,他……我知道他被困住了,那些記憶一直在把他向下拽。”

拽進一片充滿了骯髒的泥濘,不見天日的沼澤里。

“或許,”幸訥離小心翼翼地提出,“或許,不如就讓他忘掉那些東西。”

在場的人皆一愣。

“刻在靈魂中的本能可能會很難忘掉,”幸訥離說,“但能忘一點是一點,對吧?至少他身邊的那些人,如果都被清除出記憶的話,以後就也再也沒辦法傷害他了。”

李浮譽沉聲道:“我不會讓任何人能傷害他。”

他說出這句話,是很有分量的,幸訥離有些詫異,不明白這位高高在上的金仙,為什麼看上去對守夜人有實在超過應有的深厚情誼。

但謝陵陽神色尋常,似乎那只是很該當的事。

謝掌門只是想了想,提出一個正常疑問:

“失去這一世的記憶的話,那他——還是他嗎?”

這一世?

幸訥離敏銳地注意到這個不同尋常的措辭,餘光看到明顯仍心神不定的尊上,顯然沒有在意。

但他還是很熱情地解答:“ 他的靈魂仍然是過去的經歷所塑造的,我們不是要抹去書上的字,而只是將字覆蓋住,當他的神魂凝練到一定程度的時候,還可以把遮擋再掀開。”

那是一件好事。

對於燕拂衣來說,在過去的生命中,憂傷總是大於快樂,不好的事,總是多於好的事,那些記憶對他來說,是種罪業一般的束縛,責任與承擔化作鎖鏈,將他始終囚困於電閃雷鳴的高台。

謝陵陽又看了一眼他師尊。

作為在場所知真相最多的人,根據師尊在閉關前囑咐他的那些話,還有對崑崙那些年事務的調查,其實要得出一些結論,真的很簡單。

在屬於燕拂衣的這一場生命當中,其實並不是從無快樂的事。

他的記憶中也有那麽一抹亮色,在月光中曾種下花海。

而師尊現在甚至可能沒有恢復記憶,他不記得千年前與九觀劍仙的相處。

他手裡僅剩的,也只有那些放棄了飛升、逆轉了天道,才有機會陪在最重要的人身邊,留下的最珍貴的回憶。

師尊他,會希望燕拂衣把這珍貴的一切,都忘掉嗎?

李浮譽獃獃的,捂了捂胸口。

他能感到手掌之下心臟的跳動,甚至好像也能感覺到,從心尖處蔓延出的冰寒。

這不是一件需要選擇的事,但確實是一件……需要花時間,需要壓制住痛苦,才能讓自己不顯出任何異常,欣然接受的安排。

今時今日,再無其他所求,他只是希望小月亮能平安。

就算……永遠不知道、也不接受他的愛也可以,甚至根本就不記得他,也可以。

他會讓燕拂衣重新認識他,重新為他釀酒、帶他玩,給他種芍藥,告訴他,他是自己的白月光。

他的小月亮,會成為一個更快樂,更健康,能長命百歲的人。

李浮譽深吸一口氣,擡起眼來。

“需要怎麼做?”他用那種很世外高人的、毫無感情波動的語氣問,“什麼時候能開始。”

幸訥離眨眨眼。

“隨時待命,”他說,“您信任我的話,我很樂意幫忙。”

開玩笑,能接下這個差事的話,不僅能賴在謝陵陽身邊,還不用被尊上踢去尋找相均,哪裡還能找到這樣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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