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內定狀元
此言一出,四周突然沉默下來,只有馬蹄噠噠聲和車輪的碌碌聲。
眾人一言不發,氣氛有些壓抑。
周倩影笑道:“陳大人是三品大員,到了陳兄弟這一代根基還有些淺,再到下一代,便可以勉強稱作世家。倘若多生幾個,開枝散葉,便是大族。”
王侯開國,子孫世襲,是為世家。
不過那是在華夏神洲。
十三世家雖非大明的開國王侯,卻是真王時代輔佐真王開闢西牛新洲的大族。西牛新洲獨立海外,真王等同天子,西京等同朝廷,十三世家也有開國王侯的意味在其中,因此可以屹立不倒。
十三世家之外的世家,規定就沒有那麼嚴苛了。
如今,祖孫三代,代代入朝為官,官職代代傳承,便有了世家的影子。
若是開枝散葉,血脈子嗣眾多,形成勢力,便是大族。
若是財力雄厚,廣納良田,招攬門客,勢力廣大,便是門閥。
世閥大族的稱謂,便是來源於此。
但大部分世閥大族的規模較小,遠沒有十三世家那般龐大。一朝失勢,很快便會沒落,根基也遠不如十三世家。
從真王時代至今,世家更迭,其中誕生了許多規模不遜於十三世家的龐然大物,但能夠屹立至今的,也僅僅只有十三世家而已。
陳家祖孫三代,說他們是世家,那是往老陳家臉上貼金。
陳寅都白手起家,以最差的資質,厚積薄發,中年修為突飛猛進,一度官拜禮部侍郎。他為天下學子編撰修行的《天心正氣訣》作為教材,原本有希望成為世家,可惜後來棄官去做散人,浪蕩江湖之間。
陳寅都一年回乾陽山老家一兩次,陳棠被散養在家,有這個爹和沒這個爹差不多。
甚至,陳寅都覺得自己這個兒子不夠聰慧,對小五,對養蜂人阿拙,都比對陳棠好。他教小五和阿拙,都比教陳棠多。
陳棠家境貧寒,自學成才,考中舉人進士,陳實死後,陳棠發憤圖強,如今四十餘歲,官至戶部侍郎。
陳實死後八年,被陳寅都復活,陳棠視陳實為怪物,對他沒有半點照顧,過年也不回家,如陳寅都當年。
陳寅都沒有傳授陳實任何功法,陳實沒有上過學,只能跟隨弔死鬼朱秀才學習讀書寫字。他獨闖真王墓,獲得三光正氣訣,這才踏上修行之路。後面他所獲得的功法,多是闖蕩真王墓所得。
祖孫三代,都是泥腿子出身,沒有世家傳承,甚至連書香門第都談不上。
“陳家或許有可能成為世家,但是做狀元,還差遠了。”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打破沉默。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一位翩翩美公子向這邊走來,身着大襟錦衣道袍,頭戴黑紗,騎着一頭毛驢,一派儒雅風流。
那美公子二十許歲,不到三十,生得俊朗,毛驢載着他,足不着地,每當蹄子落下,便生出雲霧,將驢子托起。
而在毛驢前方則是一個牽驢的壯漢,鐵塔一般,高約一丈二三,渾身肌肉嶙峋,袒露胸口,胸前都是濃密的黑毛,宛如黑熊修成人形,孔武有力。
他牽驢而行,步履極快,追上眾人!
“力士法門,煉到了這等程度了!”眾人心中一驚。
那美公子看不出修為實力,但那壯漢卻是修鍊黃巾力士之類的法門,將身體煉到黃巾力士那般程度!
等閑修士,最多只能買幾張黃巾力士符,平日里應應急,很少有人能尋到黃巾力士修鍊法門的。
但是在大世家中,卻專門養着一類人,專門修鍊黃巾力士法門,煉得一身銅筋鐵骨金剛不壞,力大無窮。
出行能帶着一尊黃巾力士,而且黃巾力士煉到丈二真身,可見美公子的來頭不小。
周倩影連忙見禮,道:“在下風城周家周倩影,敢問這位兄台尊姓大名?”
那美公子還禮,笑道:“不敢。在下眉州馬家,馬宗周。”
“眉州馬家?”
眾人各自激動萬分,周倩影驚聲道:“閣下莫非是十三世家中的那個眉州馬家?”
美公子馬宗周笑道:“眉州,還有第二個馬家么?”
眾人慌忙滾下馬來,紛紛拜見,道:“風城王家王平,拜見馬公子!”“澧縣方家方湖,拜見馬公子!”“瑙縣魏家魏流川,拜見馬公子!”
馬宗周從驢背上一躍而下,與眾人一一還禮,笑道:“愧殺我了!諸位,快快請起!我還需得還禮,累也累死宗周了!”
不過,即便是不怎麼聞名的地方上的小世家子弟,他也一板一眼的還禮,顯然家教極佳。
他待人一團和氣,令眾人如沐春風,眾人先前被陳實氣個半死,現在只覺皺巴巴的內心彷彿被熨斗熨過一遍,舒坦平整。
馬宗周與眾人寒暄一遍,這才看向陳實。
陳實依舊坐在木車裡,抱着羊角天靈燈烤火。
馬宗周微微一笑,道:“你可知,我為何說你不可能做狀元?”
陳實疑惑道:“莫非你是說,你才是註定的狀元?”
王平喝道:“陳老弟,你怎麼說話呢?馬兄做狀元,豈不是實至名歸?比身家,比背景,比官職,比傳承,你哪個能比得上馬兄?”
馬宗周搖頭,正色道:“王兄弟,你錯了。朝廷對科舉舞弊一向是深惡痛絕,會試殿試,比的是才學,比的是本事。比背景的話,那還考什麼?”
王平連聲稱是,道:“馬兄教訓的是。馬兄才高八斗,實力超絕,此次定然是會試會元,殿試狀元。”
馬宗周面色肅然,搖頭道:“我雖然自視頗高,但也知自己並非狀元之才。若是從前,我或許可與西牛新洲五十省的舉人一爭高下,一較長短。但此次春闈會試不同,此次參與會試的書生中,來了一位令我也敬仰的存在。他便是……”
他面色愈發嚴肅,露出崇敬之色,輕聲道:“公子。”
陳實挑了挑眉毛,沒有說話。
孫宜生微微皺眉,顯然也聽過公子這個名號。
其他人對這個名字有些茫然,有的則顯得很是興奮。公子的名號,已經漸漸傳開。
馬宗周道:“我自問不輸於其他世家的子弟,也自問不弱於天下英豪,但面對公子,我自慚形穢,甘拜下風。倘若公子也參加此次科舉,他必是狀元。無論誰來,也不能奪走他的狀元之位!”
他目光落在陳實身上,微微一笑,道:“至於什麼泥腿子狀元,更是不可能。”
陳實烤着火,淡淡道:“公子也要參加此次科舉?原來狀元已經內定給了他,我還在猜測誰才有這麼大的臉面。原來是他。不過,公子,我要打,泥腿子狀元,我也要拿!”
孫宜生心中一驚,正欲說話,想了想,又頓住,心道:“年輕人,當然年輕氣盛。我當年也這般。不過公子的狀元,確實不能奪啊,更不能打!”
他在京城為官,早已聽過公子的名頭。
關於這位公子的來歷,西京也早就傳得沸沸揚揚。
公子要奪狀元,誰敢與他爭?
與他爭,就是不自量力!
馬宗周環視一周,似笑非笑道:“諸位都是良家子弟,何必與這等匪類混在一起?”
周倩影疑惑道:“匪類?”
馬宗周瞥了陳實一眼,冷笑道:“陳公子在青州為非作歹,扮做赤馬賊,奪了我們馬家的許多延壽靈藥,還殺人放火,青州首善之家被他滅門,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