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衛青自己則將手按在劍柄上,警惕地跟在劉徹身邊。
那個時候衛青還是個剛剛脫離貧困線不久的小少年,營養還沒跟上就挨了竇太主的一頓毒打,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纖弱。
劉徹看到長得還沒到自己肩膀的少年一副護衛者的姿態,心情頗為愉快地說:“白天我們剛在這裡打獵,野獸都嚇跑了,現在你的部下打着火把跟在後面,一般的野獸肯定不敢靠近,你不用如此緊張。”
衛青轉頭看去,果然星星點點的火光在身後的黑暗山道上蜿蜒成一條火龍。
和紅色的火把發出的暖光不同,腳畔不遠處的草叢裡突然亮起一些幽幽的綠光。
“有狼?!”衛青連忙拔出腰間佩劍,兢兢業業地擋在劉徹面前,“陛下小心,待臣為你退敵。”
劉徹發出低笑聲,一把將發出驚呼的少年帶到懷裡,用手指向前方說:“哪有什麼狼,建章監看錯了罷。”
話音剛落,只見那些綠光突然從草叢裡飛了出來,點點流光繞着劉徹衛青二人旋轉起舞,然後擦着水面朝更遠的山林里遁去。
卻原來是一群被天子的腳步聲驚擾的螢火蟲。
衛青又羞又窘,連忙從劉徹懷裡掙脫出來,對着他就要行禮:“臣經驗不足,大驚小怪,驚擾到陛下,實在是罪……”
“請什麼罪?”劉徹一把將正準備單膝下跪的衛青撈了起來,語重心長地說,“我都說了多少遍了,你是子夫的弟弟,你我裙帶相連,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衛青的眼眶有些濕潤,他從小在鄭家放羊,親情缺失,後來到了平陽侯府雖然和衛家人住在一起,但他和步、廣那樣的私生子,心裡其實不太敢奢望。
而到了建章營見到了劉徹之後,這個年紀僅大他五歲的天子卻像親人一樣無微不至地關照他,並且給他安排先生教授書本,說起來衛青這輩子從未感受到的父愛,卻是在這個三姐夫身上得到了一絲感悟。
劉徹看少年不發聲,只是低頭將微微顫動的睫毛藏在陰影里,就知道他這個小舅子又開始感動了。
自打出身起就順風順水,除了登基後被老太太膈應了一把之外就不認識挫折叫何物的劉徹,這輩子什麼都不缺,所以對着衛青這樣的人懷有天然的好奇心。
和自己相反,衛青看起來什麼都缺,所以別人對他有一點好,他會一直非常感激,加倍對那人好。別的不說,那帶着一幫壯士去劫獄的公孫敖,最近都快被衛青哄得笑開花了。
這麼想着,劉徹心中不知為何浮上一絲明明英明神武為他衛青撐腰的是朕這樣酸酸的情緒,因此他閑着的那隻手就舉了起來,在衛青鼻子上颳了一下。
“怎麼沒說兩句就要哭鼻子了?”
衛青的臉頓時紅了,他搖搖頭,好看的嘴唇微微抿緊,帶着一絲倔強,擡起頭勇敢地回望劉徹表示自己並沒有哭鼻子。
銀色的月華將少年英挺的五官稜角變得柔和朦朧,而剛剛環抱過少年身體的觸感還在,平時穿着盔甲看不大出來,抱着的時候還是很纖細的。
劉徹的心裡痒痒的,動作就孟浪了些,他一把攬住自己這位小舅子的腰,嘴上說道:“還愣着幹嘛,陪我抓點螢火蟲回去,哄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