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會兒,春澗居里客人漸漸多了起來,她才站起身,同掌柜的打了個招呼離開。
馬車又繞過兩個巷子,停在大理寺外。
這個時辰,官員們都已上值,徐清提着裙擺走進去,正撞上一個匆匆往外走的人。
徐清不喜歡繁瑣的衣裙和頭飾,來人抬眸匆忙一眼並未認出她,不過通身貴氣也叫他知曉眼前人定是個貴人,他連忙拱手行禮告罪。
徐清視線落在他身上,倒沒怪罪他,只問道:“雲大人在何處?”
聽她一上來便問雲思起,來人有些狐疑。
沒聽說雲大人成親了啊……
況且裡頭還有位……
“嗯?”徐清見人一聲不吭,好似神遊天外,眉心微蹙,“雲大人不在這?”
“這……”來人回神,面上似有猶豫。
徐清看出他的猶疑,直接道:“這樣吧,你去通稟一聲,就說靜王妃尋他。”
一聽靜王妃,眼前這人面色驟變,“原是王妃,是下官眼拙了,下官這就引王妃進去。”
大理寺最近也忙的很,雲思起更不必說,今晨一眾心腹,只有他未去城外送沈祁。
沈祁也知曉,一早便囑咐過他儘管忙着的事,不必抽空相送。
如今大理寺裡頭,可見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就連給她引路這人步子也飛快,像是急着去做什麼。徐清一邊跟着快步走,一邊打量着四周,最後視線重新定在眼前這人的身上。
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的出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正好走到屋外,一抬眼便能見到裡頭的雲思起,前頭的人腳步頓住,聞聲回頭,片刻不敢再猶豫,弓腰拱手,“回王妃,下官江郢。”
江郢。
徐清眸光微動。
她看過他的文章,還特意折了角做上記號,這是個可用的人才。
想起她後來再着人去查的,江郢此時在大理寺任錄事,是個小官。
她再次打量了江郢一番,直
看得他開始冒冷汗,才揮手放人去忙。
沒人通稟,徐清也未出聲,雲思起整個人埋頭在桌案前,絲毫沒意識到徐清的到來。
待江郢的背影消失,徐清仍站在屋外思索。
她翻閱到的是江郢準備科考時寫過的文章,其中有一篇寫的是針對水利於民之利弊,她見其不僅能引經據典,引前人之經驗,據如今是社況,針砭時弊,是靈氣與才氣兼具的一篇好文章。
只是方才站在眼前的人,畏縮又滄桑,並無他筆下文章中透出的意氣風發和鴻鵠壯志之氣,浮躁倉促的步調和行事舉動也無文章中似能穿透字間的治世之才。
她抿唇,眉心緊縮,正想惋惜地搖頭,忽聞裡屋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雲大人,你要的書都在這了!”
徐清應聲回身,一雙黑眸在看清裡屋突然出現的另一道身影後倏然睜大。
“林小滿!”她怒喝一聲,直直地瞪着裡頭聽到她聲音後驟然僵直的身影。
雲思起剛伸手接過林溪吟手中的幾冊卷宗,乍一聽見徐清的聲,拿卷宗的手一抖,與林溪吟同時側頭向門外望去。
徐清這聲不算太大,帶着情緒正好傳進屋中二人的耳朵中,卻絲毫沒影響到離這有些距離的其他忙碌的官員。
她抬步走進去,直接上手一把拉過站在雲思起身邊的林溪吟,語氣有些沖,“你何時進城的?為何在這?怎麼沒同我說?”
林溪吟垂下頭,一副害怕被阿姐罵的樣子,三連問砸下來,她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
不怪徐清在這見到她會生氣。皇帝駕崩前雖留下聖旨要大理寺重審林溫案,但到底林溪吟同溫觀應溫執玉一般,是十年前就被下令要斬殺的。林溪吟生在京城,自小在京城也生活了好幾年,雖說女大十八變,但正是風口,她大搖大擺地在京城亂晃,難保不會被人發現,到時候不說林溫案重審會不會受阻,她手中的權定要因此事被削去大半,徐家也定會受累。
“王妃息怒。”
雲思起側眸瞧了眼裝鵪鶉的人,緩聲將徐清的注意力引過來。
“林姑娘是關心案子的進度,特來詢問下官。王妃不必擔心,下官未讓旁人知曉林姑娘的身份。”
他這一說話,徐清當即轉眼看向他,面上神色緊繃,“哪個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