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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循眼睫猛然一顫。

聞溪沒看他,接着道:“那一天,是我與他的大婚之日,鎮國將軍府的血染遍整個汴京城,滿地的屍體,沒有人為我們收屍。”

這是聞溪最恨的地方,沒有一個人為他們收屍。

聞言,魏循心跳一下子止住,他愣愣看着聞溪,她的神色很淡,像是真的在說一場夢,可他從未錯過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恨與不甘。

他忽然有點無措,那個時候他在哪裡呢?

第100章

念給我聽聽。

用了膳後,聞溪就在屋內占卜,楊九州那夜教給她一個占卜之法,二人說好了,等回門那天,楊九州

要看,這一年來,楊九州幾乎都在戰場上,還沒教過她什麼,以前楊九州教她,她要麼敷衍了事,要麼覺得自己會了,私下裡也很少用靈棋占,現在,她想學,想學更多,想要更厲害,跟楊九州一樣。

知曉她占卜的時候不喜被人打擾,婢女們便都退到院外去守着,魏循已經讓人將他的東西都搬進了梨園,沐浴出來後,便見聞溪坐在窗邊擺置棋盤。

他沒打擾她,只是抬腳出了院落,又讓人去書房拿了他平日畫畫用的東西來。

“這裡不需要人伺候。”魏循輕抿一口茶,冷冷道:“都下去。”

“是。”婢女也不敢多說什麼,紛紛俯身離開,到魏循看不到的地方去。

總算清凈了。

魏循坐在石桌旁,抬眼便能看到聞溪,眉眼如畫,風吹起她的長發,三千髮絲輕輕飄浮着,似是一根一根的鉉,輕輕波動着,使人心跳砰砰。

還是如此的喜歡藍色衣裙,銀鈴手釧,隨着她的動作一下又一下的叮噹叮噹響,格外悅耳。

在這銀鈴響徹時,他開始落筆,畫下今日的她。

一如既往的用了紅色的顏料。

在江南為那些人畫畫開始,他就用的紅色,畫溪水樹葉,也只用紅色,旁人不明,也在見到畫後,直皺眉頭,甚至辱罵,他也從未改變,久而久之,或許是因為他殺過人,謠言四起,他是以血而畫。

甚至有人給他取了個名字:血畫師。

一幅幅艷紅的畫,就如那血淋淋的鮮血般,看上去有點驚恐又有點孤寂,敢買的人少之又少,後來,不知道怎麼,有人開始喜歡他這樣的顏色,甚至拿以綉荷包,冷漠的街角開始熱鬧起來。

賺了不少銀子,便有人盯上他了,覺得他年紀小,又只有一個人,所以,很多人欺負他一個,其中不只有同行,還有與他一般大小的少年。

一身白衣全是血,他的,旁人的,難以分清。

大概這樣過了兩年吧,有一天夜裡,他忽然夢到了魏安和太後,然後被驚醒,起身喝水,屋裡卻突然起了火,透過火光,他看到很多人在笑,他們要燒死他。

他逃過了大火,也殺了人,很多人,欺負他的所有人,他要帶着他們一起去死。

終於,天亮了,可以結束所有,但他遇見了一個藍衣少女,明明狼狽,落魄,卻還在救人。

*

暮色時分,聞溪將最後一枚棋子收下,不經意抬眼,瞥見院中的魏循,他正好收了畫卷,抬眸,四目相對,聞溪忽而覺得虎口有些滾燙,剛剛,他的那滴淚就落在這裡。

她告訴他,她做了一場夢,然後,他便落了淚。

魏循這樣的人竟然只聽了這些就落了淚。

他為什麼落淚。

又為什麼問她,那個時候他是不是不在。

可如果他在,又能改變什麼呢?

聞溪深吸一口氣,避開魏循的目光,魏循抿了抿唇,抬腳進去,婢女們已經備好了晚膳,二人在檀木桌邊坐下,誰也沒有開口,就各自吃着,聞溪感覺飽了,準備放下碗,魏循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南梁使臣明日就要入城了。”

“速度還挺快。”聞溪淡淡道。

“此次,魏安肯定不會拖得太久的,要不了幾天,估計就能敲定下來,到時候,南越便要和東夷打仗了。”

這些,聞溪知道。

“之前答應你,要給你取來蘇錦的人頭。”魏循放下碗,看向聞溪,“此次,被關的那些南梁使臣會被放回南梁,等他們出了城,我就給你取來。”

之前不取,是南梁使臣被扣下了,若是讓他死在了南越,南梁定然不會善罷甘休,而南越若是和南梁東夷同時開打,即便能贏,受苦的也會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