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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受罰,定要躬親為之。”

琉璃終是難掩憤懣,嗓音震怒道,“你我清清白白,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就是見不得身邊的人受委屈,還吃了個啞巴虧。

安澤林也沒急着回答,只小心接過她手中沉重的樹榦,將其碼在石槽上便於砍伐,嗓音像是沉了一夜的水般平靜、透澈、不含一絲雜質。

“姑娘與我確是從無逾矩之舉,可我們無極宗凡事緣心。”

他平和溫潤的嗓音消融在微涼的晨起空氣里,帶着略略迴音,格外攝人心魂。

“不是欲加之罪,是我問心有愧。”

“咔”、“咔”.....

安澤林熟練地揮着斧,一聲聲砍伐聲在寂靜的晨早格外空靈。

琉璃的心也像是被鑿開似的,看着他在寒冷冬日裡濕透的衫袍與手掌震開的鮮紅裂口,無邊的愧意如排山倒海般壓入心口。

然而更令她難過的是——她突然意識到,此情此景,面對一位謙謙君子最質樸的告白,她心中湧現的不是滿足與感動,也沒有對未來的絲毫期許,有的只是愧疚。

她同樣也,問心有愧。

旁觀的綠意咂摸着兩人的對話,簡直吃瓜吃到飽。佩服之情五體投地,話本里都沒敢這麼寫,真是太感人了。

她苦着臉,想要擠出一滴淚,卻擠不出來。

掃了一眼琉璃,卻半分感動都沒從她臉上看到,有的只是擰巴。

她偷摸推了推琉璃的身子,這個機會可千萬不能錯過。見她仍紋絲不動,沒有絲毫表示,一時急了,嗓音大了點。

於是琉璃耳邊一聲宛若河東獅吼般傳音炸開:姐們,給我哭啊!

生生把她給震耳鳴了,嚇了個趔趄,霎時被激起的什麼情感都沒了,只想打綠意一頓解氣。

望着琉璃逐漸兇狠起來的表情,綠意意識到大事不妙,指着正挑水進院的崔普就一聲大吼,“崔師兄,我幫你!”

也不管什麼拒不拒絕,顏不顏面,撒腿就開跑。

這邊崔普似乎還很靠譜,推辭了一聲,就與她一起去河邊挑水了,倒真像只是怕累着她。

路上,綠意還有些疑惑,照崔普在無極宗年限,挑水這等粗雜活兒本不該由他承擔,又怕說出來,倒襯得像她嫌挑水粗鄙似的,只得將此話咽進肚兒里。

崔普被綠意一路催促着來到河邊舀水,本來一個人一根扁擔挑兩桶水好好的,硬生生讓綠意摘了一個桶提着,變成兩個人各拎一桶水。

崔普深覺,還不如他自己挑來得輕巧。

“崔師兄,你肯讓我幫你?”

河邊,綠意將桶拋到水裡,問得小心翼翼。

昨日琉璃已經將衛影針對他們的事情與她說了,她不認為崔普會為了她公然反抗如今掌握沈府實權的衛影。

“你想做,我還樂得鬆快,有什麼讓不讓的。”

崔普嗓音洪亮,帶着笑意,也將桶一併拋到水裡,令綠意忐忑的心落到實處。

“那今日

我就跟着你吧。”

綠意綻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她又有理由賴在無極宗了。

“姑娘隨心。”

崔普麻利地舀水,嘴角浮起一絲暢意。

畫面來到琉璃與安澤林這邊,兩人目送綠意與崔普深一腳淺一腳地離去,偌大的庭院只剩兩人。

安澤林垂下頭繼續進行手中的活計,琉璃則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如芒在背。

她知道他在等她的一個回答,她也準備好了給他一個回答。

可今早的這番試探,倒讓她生出怯意來。

她太清楚自己的目的,她對他有好感,也願回應他的好感,只是時間不會太長,最多三個月。

一旦她內丹修補完好,她便會如對待孟青玉般,假死脫身。

如此這般,她倒真願他只是同她尋個樂子。

“昨日、昨日的潘楊氏如何了?”

琉璃絞着手上的帕子,找着話說。

隨着最後一記重斧落地,安澤林用臂膀的袖子抹了把額前的汗珠,直起身來,將劈好的柴火貼着牆邊摞好。

“她逃了。”

他似是在努力將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手中的活計上,嗓音不咸不淡,帶着疲憊的喟嘆。

短短三個字卻引起琉璃內心的掀然大波。

“逃了?”

不是構陷,不是誤解,不是憤然離去,而是變相承認的“逃”。

“可是,這說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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