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脆甜雀躍的嗓音透過傳音符傳至祝楠石的耳畔。
“什麼事?”
祝楠石嗓音平直,一貫開門見山道。
許是她今日斗膽擊鳴冤鼓之舉令他刮目相看,與她交流時也多了幾分耐心。
“就是潘楊氏一案,我要着重向
你表揚一個人——你們無極宗的崔普。”
“若不是他在地牢以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站出來,為我們擋下衛影等人的包圍,我們根本就逃不出來,你想啊,他的所有同門都認為我們是妖,只有他站出來,多麼火眼金睛、大義凜然......”
噼里啪啦,琉璃悶頭對着祝楠石就是對崔普一陣誇,甚至為了凸顯他的豐功偉績,幾近將銜珏的功勞全部略過。
直到最後連祝楠石都聽不下去了,打斷琉璃的炮語連珠。
“救你們出來的不是銜珏師叔嗎?”
琉璃才如噎住了似的,停住吹捧,愣愣點頭。
默默在心裡給銜珏磕了三個響頭。
“地牢有留影珠,當日發生的事情,我都看到了。”
祝楠石也不故弄玄虛,朗聲回復。
什麼?
有留影珠!
那他還故意聽了這麼久?琉璃恨不得當場原地石化,她跟個跳梁小似的耍寶了半天。
琉璃愧極,一個抬眸卻覷見一身雪衣的銜珏竟不知何時在他院落的抱鼓石旁站定,本就凌厲的目光定定地盯着琉璃。
就很....社死。
琉璃恨不得當場扇自己。
她為什麼非要挑在銜珏院門口跟祝楠石討論這事啊!
琉璃頓時想原地刨坑把自己埋了,她還真是個——大,白,眼,狼。
“我沒罰崔普,是他自己要回無極宗的。”
傳音符那頭的祝楠石似乎很明白她的用意,既沒指責,也沒嘲笑。
自己要回?
不是認罰嗎?
原來他根本就沒犯錯呀。
琉璃的注意瞬間被祝楠石的話吸引,一時上頭,竟不分場合地反問起來。
“難不成,他回無極宗真是為了修鍊?”
“嗯。”
祝楠石簡單應道,便下了逐客令,“若是沒什麼其他的事的話,我還有別的事要處理。”
“沒事,您忙.....”
琉璃忙貼上一個笑臉,傳音符立馬息了。
“哼,忙!日理萬機!”
“略~~”
琉璃對着傳音符做了個鬼臉,對祝楠石一板一眼、公事公辦的態度很是不滿,卻突然想起她是在哪兒聽過崔普對她說的那番話了。
是花色。
“阿姐,都怪我太弱了,才會讓穀雨因救我而亡。”
像在某個瞬間被往事擊中,令琉璃有片刻愣神。
與她最初感受到的自責難當不同,再次回想,她竟品出了花色對穀雨深埋心底的眷念。
那崔普呢?
他又是因想守護誰而想變強?
琉璃不由抬眸,卻發現銜珏院落門口的位置已空空如也,他早在不知何時離開了。
哎~~
琉璃長嘆一聲。
這可如何是好?這求人的話還未開口,倒先把人得罪完了.....
她撇撇嘴、硬着頭皮朝銜珏的院落挪去。
男子的院落似總較女子的要簡潔空曠許多,尤其是銜珏的,簡潔中透着一股清雅。
他不喜熱鬧,所以他的院落被特地安排在沈府的一角,有大片茂密的竹林掩映,竹林中蜿蜒伸出一段窄石板路,石板路的盡頭連着他的院落門口。
繞過雕刻着梅蘭竹菊的影壁,院落的東北角擺了一口古陶水缸,水面伸出兩朵粉白睡蓮,一朵層層舒展;一朵還歪着腦袋打着花苞。
水面飄着些綠色藻類植物,很是養眼。
稍稍湊近了看,還能從留白的水面隱約看到兩尾紅白錦鯉在其中穿梭,十分靈動。
院落的東南處,一顆碩大的金桂樹越出檐頭,嫩綠的枝葉在牆邊迎風招展。
琉璃輕手輕腳地穿過一側雕花鏤空的抄手游廊,從門邊探出腦袋,小心地朝裡面張望,只見銜珏正氣定神閑地盤坐在正廳軟塌的蒲墊上入定打坐。
他一身雪色道袍,髮髻半挽,僅用一支木簪固定,雙眼輕輕闔着,像是無悲無喜的神。
琉璃狠狠咽了把口水,湊上前去。
“銜珏師叔!”
琉璃的嗓音透着只在撒嬌時才會有的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