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何好尋死的?”
潘明賀一身玄色雲錦直裰,負手而立,居高臨下地望着縮在地牢一角、奄奄一息的潘明揚。
此時的潘明賀已恢復記憶,對潘明揚恨之入骨。
“哈哈哈......”
突然潘明揚爆發出一陣異樣的狂笑,通紅的眼睛笑出淚花,“對啊,為何死的不是我?”
潘明賀知他是在為他母親之死愧疚,可他該愧疚的只有潘夫人一人嗎?
一想起晚笙,他便覺得死了真是對他的恩賜,要他活着受盡無窮無盡的折磨才好。
思此,他沉下嗓子道,“你不該辜負你小娘的犧牲,你該替她好好活着。”
小娘。
潘明揚心下一動,潘明賀向來對潘夫人以母親相稱,一個不好的預感襲上他的心頭。
“你終於開始恨我了。”
潘明揚試探着問。
他透過散落的髮絲仔細觀察着潘明賀的表情變化,卻發現他這回來頭髮白了許多,人也蒼老了,再結合他之前探得的消息——潘楊氏死了。
興許,他真的變了。
“所以你別裝了,你不會真的死,你只不過想通過尋死求得我的原諒,促使你五年後能夠重回潘府。”
潘明賀也不再與他繞彎,一語道破他的籌謀,“你別想了,這輩子我都不會讓你有回潘府的機會。”
令潘明揚猛地一驚,他印象中那個寬厚心軟的長兄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這人心一旦壞了,便絕不會只壞一回。”
潘明賀繼續道得別有深意,望向潘明揚的眸光凌厲無比。
好似只有當人真正地失去一回,才能得到成長。
楊晚笙死後,他不再信任人性,心腸也變得狠硬起來。
“哥!我錯了!”
潘明揚徹底慌了,他直直在潘明賀的面前跪下叩首,心中十分清楚,興許這是他能見到他的最後機會。
可潘明賀在面對在他面前不斷叩首哀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潘明揚,他的心中竟沒有絲毫的顫抖。
“你有何好哭的?”
他最後望了一眼潘明揚,扔出一句可讓他內心煎熬完後半生的話,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地牢。
“你若真有懺悔,也不過是那些你自以為要費盡心機才能得來的東西,其實一直都唾手可得。”
聞聲,潘明揚霎時愣在原地,神情獃滯,一直到深夜都未回過神來。
第二日,便有弟子來報,潘明揚精神失常,瘋了。
“真狠。”
綠意不覺感嘆道,聯想起從前那個在堂前為潘明揚跪下求情的潘明賀。
殺人最怕誅心。
潘明揚那般高傲、自作聰明之人,怎能承認是自己親手將自己拖至此等絕境的,但這又何嘗不是事實,真相往往都是最殘忍的。
“着實有些怪,分明在堂上潘明賀還是一副願替弟受過的模樣,如何私下是這樣的?”
一名無極宗弟子表示不解,猜測道,“難不成,真像潘明揚所說的,他不過是演的。”
深知內情的琉璃剛想反駁,便察覺到銜珏對她投來的警示目光,其中有太多內情不能與外人道,既已善惡有報,她又何苦逞這口舌之快。
琉璃抿了抿嘴,沒有再接話。
“所以人心吶,難測啊。”
蘇瑾別有深意地總結,眾人若有所思地會意。
之後,幾人又聊了幾句祝楠石今後的歸所——御劍山莊。
御劍山莊以擅長打造各種兵器聞名於世,小至人界兵刃利器,大至修仙界寶物靈器。
相傳只有御劍山莊不想造的器物,還從未有御劍山莊造不出的器物。千百年來,無論是人界氏族或者宗門修士,御劍山莊在人界都頗受尊重。
只是近百年來,御劍山莊屢屢傳出與魔界扯上聯繫,像是在為其秘密打造某件利器。
“不會的,我入世前就與掌權深聊過,御劍山莊不做魔界的生意。”
這還是此次宴席上,祝楠石的首次發聲,嗓音堅定鄭重,一下便令眾人安心不少,氛圍霎時變得雀躍。
“那麼,就讓我們來共同慶賀一下祝師兄能入世順利!”
最終,宴席以蘇瑾的舉杯共慶結束。
在宴席上,琉璃得知,安澤林只今夜在沈府留宿一宿,明日便會與祝楠石同時啟程。
她深知留給她的時間不多,便特地傳音與安澤林,邀他宴後湖心亭一敘。
安澤林猶豫了片刻,還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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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初夏,蟬鳴悅耳、晚風纏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