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華瑤坐視不管,或許謝雲瀟也撐不了太久。
“何近朱!”華瑤情急之下,大喊出聲,“我知道你和皇後的一切陰私!我把你們二人犯下的勾當,寫成了一道檄文,印製了四?萬多?張,馬上就會貼滿京城的大街小巷!”
這當然是華瑤的胡言亂語。她?哪裡知道何近朱與?皇後干過什麼事?她?只是想嚇一嚇何近朱,把他引到這座山丘上來,她?還怕他不中計,誰知她?歪打?正着,他猶如瘋狗一般直衝過來,氣勢兇猛無比,就像要活活咬死她?一樣。
剎那之間,華瑤心生惡意。她?暗暗地猜測,為何她?一提到皇後,何近朱就神情大變,難道皇後與?何近朱真的私通了嗎?這也難怪,何近朱對羅綺始亂終棄,可見何近朱原本?就是淫賊盪夫,耐不住寂寞,守不住清白?,皇後對他勾一勾手指,他必定會急不可耐地侍寢。
萬惡淫為首,何近朱罪孽太深。華瑤愈發大膽道:“八皇子是不是你和皇後……”
何近朱一刀橫斬華瑤的脖頸,華瑤向後縱跳,又躲開了另一個高手的殺招,那位高手恰好?踩中了炸藥,火光霎時爆燃,燒着何近朱的麻布衣擺,露出他穿在裡頭的紅底黑紋的鎮撫司官服。
何近朱反轉刀柄,以刀刃揮風,瞬間拍滅了火苗。
華瑤仍在挑釁他:“你好?厲害呀,何大人,活脫脫一個土皇帝,你與?皇後同床共枕,生下了八皇子……”
話沒?說完,何近朱形如鬼魅般閃現,距離華瑤近在咫尺之間。
華瑤避無可避,來不及引爆炸藥,反手倒轉劍鞘,跳到半空中,放出信號煙,高喊道:“救駕!來人救駕!”她?自覺這一番景象乃是晉明之死的重現。晉明臨死之前,也曾高呼“救駕”,他的侍衛從四?面八方湧來,擋住了兇手銳利的劍鋒。
而今,風水輪流轉,華瑤危在旦夕。她?側過頭,堪堪避過何近朱刺向要害的急攻,雙腿還是被?另一位高手的刀鋒掃過,留下兩條鮮血淋淋的傷口?。她?一點也不覺痛,反手倒刺,割傷了那人的小拇指,何近朱嘲笑道:“殿下的武功不過爾爾。”
華瑤輸人不輸陣:“我又不是你,天天練着陰損功夫。”
何近朱真想割了華瑤的頭。
華瑤輕功卓絕,遠非常人可比,必須用陣法牽制。
何近朱震響銀環,還沒?擺開陣型,便有一把沉重的鐵禪杖擋住了他的刀尖。
他雙眼發赤,抽刀狠劈,直到轉身的那一瞬,他才看清禪杖的主人是一位年逾古稀的老頭,這老頭的武功深不可測,其?功法之精湛,更勝於謝雲瀟。
這老頭要保護華瑤,便是非死不可!何近朱拼盡全力,擺出了玄襄之陣,鎮撫司的眾多?高手們隨他一同沖向老頭,廝殺聲大響,天色也變得通亮。
猩紅的霞光照耀之下,刀鋒亂飛,血肉橫濺,華瑤以為宏悟禪師即將當場慘死,刀劍碰撞之聲卻逐漸停止了。
何近朱及其?屬下紛紛倒在地上,各自負傷,有輕有重,唯獨宏悟禪師雙手合十,筆直地立在煙雲霞光之中,破爛袈裟沾着斑斑點點的血跡。他唇形微動,仍在誦經。
宏悟禪師手下留情,沒?殺一個人,只把他們打?得倒地不起。他還派出了自己的徒弟,把傷者抬進寺廟,親自為傷者敷藥,毫不介意傷者的哀嚎怒罵。
華瑤旁觀宏悟禪師的所作所為,略有些茫然。其?實她?的本?性也不愛殺生。
她?遲疑了半天,仍未打?消心中怒意。今日她?不殺何近朱,來日何近朱必會殺她?!她?沒?有宏悟禪師的蓋世武功,也沒?有高陽東無的深厚勢力,若不趁早下手,便是害人害己!不止她?自己活不下去,杜蘭澤、白?其?姝、金玉遐、湯沃雪……都會被?何近朱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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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傍晚,夕陽普照,寺廟門前來了一位淡妝素釵的女子。她?自稱是遠道而來的香客,還捐了不少香火錢,她?的妹妹在不久前去世了,她?拜託廟裡的和尚為她?妹妹誦經超度。
觀逸對她?心生憐憫,便問?:“請問?閣下的妹妹貴姓?”
這女子跪在蒲團上,身形柔柔弱弱的,長久不願起身,垂頭答道:“我名?叫羅綺,妹妹名?叫錦茵。妹妹年幼,死之前,才剛滿十八歲。她?很心善的,常做好?事,願意把自己的饅頭分?給路邊的乞丐,實在是很懂事的一位小姑娘。”
觀逸耐心勸說道:“施主的妹妹是心善之人,脫離塵世之煎熬,今已往生,去了極樂之境,還請施主莫要憂慮。”
羅綺心有所感,朝他跪拜作禮。
他受不起這般大禮,便與?羅綺對拜。
站在一旁的小沙彌卻問?:“師兄,你和施主姐姐……夫妻交拜?書里是這麼說的。”
觀逸面如土色。
羅綺抬袖掩唇,笑不露齒。她?的一舉一動都很文雅,像是出身於大富大貴之家的小姐,觀逸不敢多?看她?一眼,而她?施施然地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