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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葛巾正被軟禁在廂房裡。

葛巾不僅是山海縣的知縣,也是名震一方的文?人雅士,打從?她入仕以來,從?未像今天這般狼狽過。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犯了秦三的忌諱,當眾承認自己是貪贓枉法的貪官,還把?華瑤一頓臭罵,徹底斷絕了自己的後路。

當時她喝了一杯酒,頭?昏腦脹,便顧不得?什麼體面,稀里糊塗地發作起來。

而後,酒勁消退,葛巾清醒了些?,心裡懊悔得?不得?了。

葛巾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不曾想,就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鄭攸帶着?趙惟成潛入了她的房間,給她送來一個天大的喜訊:“黑豹寨修建了三條密道,其中一條密道,就在這個房間的木櫃里,葛大人,您可以從?密道逃走,我們也是從?密道鑽過來救您的。”

葛巾與?黑豹寨來往已?久,算是把?“官匪勾結”做到了實處。

黑豹寨的寨主袁昌自稱“天王”,武功高強,卻是個剛愎自用的蠢貨。不過,蠢貨的麾下,也有一些?可用之人,比如鄭攸,就算是黑豹寨的頂樑柱。

鄭攸是袁昌最器重的謀士,也是葛巾私交甚密的朋友。

葛巾感激鄭攸仗義相助,卻也存了一點疑心。

鄭攸看出?了葛巾的猶豫,忙說:“秦三是華瑤的座上賓,您知道秦三有多恨土匪,秦三和華瑤聯手合作,必定會血洗黑豹寨,發揚朝廷的威名,這對你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啊。”

葛巾眉頭?緊皺,嘆了口氣。

鄭攸把?聲音壓得?更低:“華瑤在寨子里作威作福,殺了咱們好幾十個兄弟,我明面上不能?忤逆她,只得?假意順從?。現如今,秦三來了,我真是沒活路了……葛知縣,我來救您,亦是想救自己。”

葛巾雙手揣袖,素凈的臉上全無血色:“我何嘗不想救你啊,鄭兄,可我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鄭攸彎腰靠近她,同她竊竊私語:“您別著?急,且聽我說,華瑤和秦三都被寨子里的人質絆住了手腳,她們要清查人質的籍貫,做一份詳實的筆錄,這至少要花上三四天的時間,趁此機會,您趕緊回到縣衙,彈劾秦三,就說秦三勾結土匪、私聯皇族、偽造文?書、密謀造反。此乃‘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計策,他人構陷我,我亦構陷他人,反客為主,後發制人。只要您運用得?當,就一定能?反敗為勝。”

葛巾斜眼瞟他:“你怕不是忘了,華瑤的手裡,有我和袁昌來往的信件?”

鄭攸含笑道:“土匪寨里的那些?信,並不是您親筆寫的,極有可能?是秦三假借您的名義,代?為傳信。您做事一向謹慎,不留紕漏,反倒是秦三這種不通文?墨的武官,粗心大意,丟三落四,恰好被您抓到了把?病。”

葛巾微微頷首:“鄭兄此計甚妙,甚毒。”

鄭攸後退一步,拱手作禮:“葛大人過獎了。華瑤本就是該死之人,若非秦三一時心軟,華瑤早已?成為一具屍體。秦三違抗皇命,袒護華瑤,必是存了欺君罔上的心思。”

葛巾不禁微笑起來。

是啊,皇帝密令秦三暗殺華瑤,秦三卻和華瑤混到了一起。想來也是因為,秦三害怕承擔“謀害公?主”的罪名。

況且,皇帝已?有三個多月沒上朝。他重病不愈,時日無多,願意為他賣命的官員就更少了。這便是大梁官場的現狀,從?上到下的官吏,滿口仁義孝悌,滿心追名逐利,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老臣能?堪大任。

葛巾不再遲疑。她低眉垂首,緊跟着?鄭攸,通過木櫃里的一道暗門,走向了通往地下的台階。

那台階的表面凹凸不平,葛巾走得?格外?小心。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葛巾終於?來到了密道的入口,鄭攸的好友賀鼎正在此處望風。

賀鼎是黑豹寨的謀士,也是葛巾的老熟人。葛巾與?賀鼎打過招呼,便在鄭攸的指引下,順利地推開了密道入口的厚重石門。

這密道的內部十分狹窄,陰冷潮濕,又昏暗無光,散發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霉味。

葛巾的疑心病又犯了,她害怕自己在密道中被人暗殺。她的眼神里既有驚慌,還有怨憤,直直地逼視着?鄭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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