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先皇後不會也是這種病吧(兩更合一)
茶館後側。
廖子與跑堂小二打了聲招呼。
“呦,廖哥今兒在鋪子里陪嫂子呢?”小二熱情道,“再半刻鐘水晶糕就出籠了,我給你包上幾個,你帶給嫂子嘗嘗?”
廖子滿口答應,擡頭看向樓梯上,輕聲與小二道:“我上去轉轉……”
“老規矩,”小二道,“轉轉無妨,別惹話就行。”
廖子清楚這些,又交代小二多包幾樣點心,塞上幾個銅板,便放心往樓上去了。
這家茶館是街上老鋪面了。
有些年頭沒有好好裝修過,勝在地段好,熟客吃慣了,生意也不算差。
也因此,隔音很不好。
廖子確定了下夏清知進的雅間,正巧隔壁空着,他便入內。
一進來,左右動靜都能聽見。
且連通夏清知那間的是個移門隔斷,廖子輕手輕腳拉開一條縫,聲音瞬時清晰許多。
廖子小心翼翼湊在縫上打量。
衣着貴氣的無疑是夏清知,另一個樸素些的,廖子一眼就認出來了。
那人叫龐楓,是個讀書人。
廖子這幾年跟着陳桂做事,來生輝閣光顧過的書生很多,他記性好,認下來七八成。
龐楓來過生輝閣好幾次。
照他自己的說法,早年家底還算殷實、能供他念書,幾年前父親意外離世,祖母病倒了,母親一人扛起生活。
他想過不念書了,去謀個賬房、主簿一類的活計,但母親說什麼都不答應,一心想讓他能有好前程。
好在龐楓寫得一手好字,得了一富戶看重,每月資助他求學。
日子能過了,卻也還想補貼些家用,因此他就在各家筆墨鋪子、書局書館問問,看看有沒有抄書的活兒。
拿手抄本賺錢,是不少學子的生活之路。
字寫得好、寫得快的,各家都願意合作。
陳桂收過龐楓的手抄,點評過此人“刻苦練過”。
廖子粗人一個,學了不少字,寫出來螃蟹爬,看不懂好壞,反正都比他強,卻也記住了龐楓這人。
只是,龐楓怎麼看起來與夏清知很是熟稔模樣?
難道他說的富戶是夏清知?
廖子確定了隔壁人的身份,便從縫隙處讓開幾分,只聽動靜。
那廂,龐楓抿了口茶,笑容和煦:“還是與夏兄相處最為自在。”
夏清知挑眉。
龐楓又道:“同窗都知道我手頭不寬裕,平日有事相邀、也多是想替我掏銀子,我知道大家的好意,但吃人嘴軟,次數多了,我很過意不去。也就是夏兄,遷就我來普通茶館,我與你各出各錢。”
夏清知笑了笑。
誰還沒點自尊心呢?
只不過,他一直很好奇資助了龐楓的是何許人。
龐楓倒是主動提起來了:“那位老爺先前說,等金秋與我引薦幾位老先生,指導指導我的文章,我的文章是弱項,如果能進步些,之後下考場也得考個好名次。
這點上,我很羨慕夏兄,夏兄是伯府子弟,只要自己願意好好念,拜見先生比我們簡單。”
夏清知的笑容略顯尷尬。
他有哪門子的“簡單”?
只是,他會與殿下抱怨,卻絕對不會與遠不如他的其他學子說家中狀況。
在外念書,他從來都是以恩榮伯府的子弟高昂着頭,又怎麼會說自己這裡不如意、那裡不順心呢?
“師傅領進門,修行在自身,”夏清知道,“最後能不能在考場上得好成績,還是看自己,我與龐兄也沒有多少不同。”
龐楓附和。
“那位老爺……”夏清知問,“好像都不知道是哪位老爺資助了龐兄。”
“我不好說具體的,他年輕時在勛貴人家做事,老來換了自由身,攢了不少銀錢,資助我這樣的學子,”龐楓話頭一轉,“說起來也是巧了。
我有一次與他提起夏兄,他說他以前曾見過夏兄的姑母、也就是先皇後娘娘。
雖然都是老黃曆了,他還記得娘娘那時候端莊矜貴。”
“見過先皇後?”夏清知越發來了興趣,“我年幼時也見過她,只是那時歲數小,現在連她的模樣都回憶不起來了。”
龐楓感嘆道:“若是娘娘還在,今時今日,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能與夏兄坐在這裡一道吃茶。”
夏清知哈哈一笑,沒有正面回答。
或者說,他其實也不敢下決斷。
從常理來看,先皇後若還在世,恩榮伯府勢必會更風光,他出門在外,想巴結他的人都數不過來。
可偏偏自家長輩那性子,興許會克製得比現在還不如呢!
龐楓似是說到了興頭上:“能讓聖上念念不忘,先皇後娘娘一定風華絕代,容貌過人。”
夏清知一怔:“為什麼?”
龐楓道:“娘娘的脾氣不是不太好嗎?老爺說,他見到娘娘那次,娘娘不知為何發了好大的火。你們自家人難道不清楚娘娘脾氣?”
夏清知愣住了。
他作為小輩,連娘娘的音容都不記得,哪裡還知道娘娘性情?
只是,印象里有一次他聽到父母說話,母親好像埋怨過娘娘待人刻薄、殺氣騰騰的,父親又讓她“少提陳芝麻爛穀子”。
夏清知呼吸一緊,在龐楓這裡肯定不會承認,便臉色一沉,道:“龐兄這話說得不對,我若沒有記錯,娘娘性情端莊穩重,不會亂髮脾氣。”
這下輪到龐楓驚訝了:“夏兄不是不記得嗎?”
“聽家裡人回憶過,”夏清知一口咬死,又想起聽李邵說過的,補充道,“聖上也說過娘娘性格沉穩,他年輕時急躁,都是娘娘在一旁勸着穩着,聖上從娘娘身上受益良多。”
“是這樣啊!”龐楓一副恍然大悟模樣,“我也是聽那位老爺說的,老爺當時只是個當差的,想來沒有弄清楚來龍去脈、誤會娘娘了。”
這話還算聽得入耳,夏清知面色稍霽:“定是如此。”
“說來,我也更欣賞性格穩重之人,遇事能坐下來說明白,”龐楓抿了口茶,抱怨道,“不瞞夏兄,我祖母這一月里精神越發不好了。
她本身是個很講道理的老太太,就是從我父親出事後受了刺激,上一刻好好說話,下一刻突然開始罵人打人。
吵鬧會兒,她自己又平靜下來了,哭着跟我母親賠不是,說拖累了我們。
我知道不能怪她,她是病了,不是故意折騰人。
她近來病狀越發厲害,我看在眼裡,束手無策,也心疼萬分。”
隔壁雅間里,廖子聽到現在,忍不住撇了撇嘴。
受刺激病了?
說的是龐家祖母,暗地裡指的分明是先皇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