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算試探,怎麼能算輕敵呢?”
“主君何必如此心急。”
“若不是我把你喚回來,你這道副尊幻影或許要被打散了,”公玉凰面前的香爐裊裊,她的桌案上皆是西海的情報,“看來接受改造的你,也沒有辦法殺掉那二人。”
公玉凰語調偏冷,華貴的車內竟也有迴音。
燈人靜立於她身側,沉默地重複添茶的動作。
“試探而已,起碼打探出了丁銜笛現在的底細。”司寇蕎抱着琵琶坐直了幾分。
“你不是想殺了游扶泠,怎麼先把丁銜笛捲入結界?”茶水由燈人送過去。
公玉凰早已辟穀,食物糕點也是待客用的,如今司寇蕎也不是人了,路上更用不着旁的了。
“捲入丁銜笛,游扶泠自然就來了。”
“當初也是這樣,圍剿天絕,天絕的道侶居然能擺脫礦氣行,趕得真巧。”
燈人沉默,室內除卻服侍的燈人,還有一位隨行之人,那人女官模樣,身着公玉家常服,雙目緊閉。
模樣比典頌大了不少,唯一的相似之處便是紅色眼睫。
“主君這次還帶上眷族了?怎麼,和礦氣行商談怕出什麼意外?”
公玉家的眷族既能聽音,也能卜卦,不僅是修真世家想要,其他勢力也有不少想要。
出色的眷族會得到公玉的姓氏,徹底成為公玉家的人。
只是萬年過去,依然沒能出現當年公玉祿那般能卜眾生的卦修。
“這你無須知曉。”
司寇蕎也不想知道,一時間車內靜默,只能聽到車外的聲響。
公玉凰的隊伍從梧州出發,飛舟直入,也要數日。
室內油蠟蓽撥,舷窗外幾縷風過,司寇蕎忽然問:“當年為什麼讓我去公玉璀身邊?”
公玉凰目光落於竹簡,她難得出門一次,卻見不到從前總是等她的公玉璀了。
一張年輕貌美的面孔浮現零星的哀愁,很快消散不見,化為平日的威嚴冷肅。
“族中其他人派給她的人是眼線,你更好用。”
公玉家勢力極大,族中權力也四分五裂,公玉凰明面上身居高位,更像個象徵。
縱然是年輕一輩中修為和天賦最高的,但族中長老個個實力頂尖,只要他們想,依然能毫不留情地換掉她。
她得到的權利太少,也一直在以小博大,試圖以這樣的身份保全公玉璀,給妹妹更好的生活。
可惜事與願違。
“少來這套。”公玉凰的話司寇蕎只聽三分,她嗤笑一聲,“你不是有自己的獨門客卿。”
“練翅閣還有你的人,隱天司的荒部使君都能為你所用。”
“阿凰,你比公玉家族老想象的還有野心,你是不是想成為修真界的……”
“住口!”
公玉凰提高音調。
司寇蕎不住口,她在燈人的琴音里問:“我妹妹,當年真的是內傷過重死的么?”
琴音一頓,公玉凰笑問:“難不成是我公玉家給的丹藥把她毒死的?”
司寇蕎與她對視:“我可沒這麼說。”
“你以為你很重要?”公玉凰方才還說司寇蕎好用,如今語帶嘲諷,“我就算再無實權,又哪裡需要費盡心思得一個被隱天司通緝的罪人?”
這也是司寇蕎想不明白的原因。
“你若是心有疑慮不想幹了,我也不會強求。”公玉凰前往西海也不全是為了絞殺害死妹妹之人。
族中派她前來與礦氣行的人接洽,本要共謀西海秘境的拆分問題,不過隱天司和凡人也摻和進來,剩下的明、倦兩家必然會牽扯進來,此次西海之行定然不平靜。
“我沒這麼說。”
司寇蕎擺着自己的手玩兒,“我畢竟是你救回來的,沒保護好你妹妹,你還能不計前嫌。”
“做你的琴弦,也是我自願的。”
“丁銜笛此行除了陪師妹回西海定然還有別的事,連隕月宗那位丹修都在,也不知道她是不是代表宗門。”
司寇蕎閉了閉眼,她腦中浮現依然是游扶泠的冷眼,“你們家生意的事我不懂,但我要殺一個人,就算死在外邊,你也不用救我了。”
公玉凰沒有作答,燈人送司寇蕎出了門,飛舟化槳,重山萬里,兩輪月亮一個在海面,一個在山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