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觀天扶了她一把,“小心。”
她壓低了聲音,“我好不容易把師尊放倒的,我有事與你說。”
魔種哪裡是這麼容易放倒的。
宣伽藍和余不煥試過很多次,都是自己爛醉,這個大高個無事發生。
這次桑嬋切身感受到天旋地轉,酒液在胃裡沸騰,有種吃多了米飯的暴漲感,恍惚之間,她看見了……
被婁觀天牽手帶走的典祿。
她們也要春風一度?
阿祿也會像她娘親那樣么?
典祿也聽見了這一句。
她忽然笑出了聲。
桑嬋一脈的弟子清楚大師姐的來歷。
典祿在黔迢山不用覆面遮住她的眉眼。
小五總說大師姐的眼睛像紅雲下雨,她們不怎麼通人性的師尊不會聽懂,婁觀天會笑着說你怎麼調戲大師姐。
幾個弟子嬉鬧一團,坐在中間的典祿看向桑嬋,魔種的眼神宛如無波的古井。
典祿想:母親當年也是這種感覺嗎?
無奈又無悔。
無奈她什麼都不懂。
無悔相遇的這段緣分。
“什麼事?”
典祿很快掙脫了婁觀天的手,一身赤金修袍的師妹穿衣也很不正經。
她們繞到了後院,封寧與竇然似乎在後山切磋,一群鳥都找飛餅投訴,嘰嘰喳喳的。
“我想與大師姐做個交易。”
典祿能聽見的心聲很多,她也知曉余不煥前輩愛慕宣伽藍前輩。
二人卻未曾結為道侶。
相愛的人也不能在一起。
開了情竅的典祿更覺悲哀。
她緊閉的雙目再抬頭也不會睜開,月下竟有幾分艷麗。
“大師姐能聽見我在想什麼嗎?”
鬆手的師妹依然不喜歡站着,居然坐在了水井旁的水桶上。
她的來歷也是謎,典祿很早就算出了她們的未來千絲萬縷,她的卦術還未大成,無法知曉其中的細節。
典祿:“聽不見。”
婁觀天又問:“那大師姐知道我是什麼人么?”
典祿沒有回答。
後院寂靜,遠山的纏鬥越發吵鬧,桑嬋似乎也忍受不了了,扔了一個結界,生怕第二天下山有村民找她訴苦。
婁觀天笑了笑,“那大師姐最想要什麼呢?”
肉體凡胎壓不住神格,必然衰敗。
若有轉生,有人承擔她的苦痛,會好過許多。
典祿不在意老二和她的那條蛇,風中傳來桑嬋的氣息。
似乎到了她們休息的時辰。
雖是卦修,典祿不信神。
她相信是養育她的魔物,可若是她想要得到魔物,避免她徹底消失天地,又該t當如何?
典祿:“你知道我想要什麼。”
婁觀天:“那你會同意我的交易。”
……
桑嬋等了典祿許久。
她從不覺得師徒住在一起有何不可。
余不煥為此試探過多次,不懂世界上怎有如此畸形的師徒關係。
宣伽藍倒是接受良好,說師徒現在很火,不過師尊一半不能……說到這個她就笑。
什麼如果是桑嬋的話,肯定不會被下克上,只怕她什麼都不知道。
榻邊的魔長發披散,裡衣鬆散,酒氣已經散去了。
“去哪了?”
典祿:“二師妹找我。”
桑嬋:“何事?”
典祿:“師尊好奇?”
桑嬋嗯了一聲。
典祿:“為什麼好奇呢?”
桑嬋想了想:“就是想知道。”
典祿有記憶開始,桑嬋就是這般,但她不知道師尊的模樣。
她在她懷裡入睡,知道魔種的體溫滾燙,像是地底的岩漿,但她想知道更多。
想要這樣的滾燙深入她長成的軀體,破掉宿命的因果,強行留下……
養大她的魔。
她的師尊,甚至做過她母親夫君的女人。
典祿:“那我也想知道。”
桑嬋:“什麼?”
她朝聲源走過去,跪在桑嬋懷裡,“師尊,我想知道你長什麼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