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他太鎮定了!鎮定得不像要赴……
封熙蘭頓時對他失望至極, 他不遠萬里來到南昭,司明便是他唯一的依靠。
他以為即使兩人已心生隔閡,但至少能舉案齊眉,相敬如賓。
然而事實是在司明的眼裡, 娶他也不過是為了穩固王爵之位, 一旦他離了京中, 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他便是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司明再無留在他記憶中的溫文爾雅、霽月光風, 只剩下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冷與尖刺, 甚至看他時,那眼裡掩不住的厭棄之情。
認清現實後, 封熙蘭咽下喉間的苦澀, 瞪大着澀疼的雙眼, 驕傲與自尊心不允許他在此時, 在這個男人面前落淚。
“這是你們南昭的規矩,不是我們京中的規矩,我便是失了這禮儀你又能如何?休了我回去嗎?我是嫁到南昭來做世子妃的, 不是和親, 不是上嫁,不是做你的奴隸任你差使!”
“你……”司明沒想到他竟會如硬氣, 今日新婚之夜,他若不願, 總不能拖了他去前廳, 給那些叔伯長輩敬酒,他若在前廳也這般不顧輕重,失了體面,他也丟人。
最終司明只得甩袖憤憤離去。
門應聲摔上的那一瞬, 封熙蘭強忍的淚水才從眼眶滑落,他跌坐在床沿,身體里的力氣仿化在剛才與司明對峙的時刻用盡。
今日才來南昭的第一天,便已經被自己的夫君嫌棄,以後他要如何活下去?
南昭地牢,最裡邊那間最近關押着一個特別的犯人,誰也不知犯了什麼事,但南昭王親自下令沒有他的允許,不得將他放出。
這人便是司家次子,司墨。
在南昭沒有人不知道,司墨並不受南昭王的喜愛,原由不外乎兩個。
南昭先王妃與南昭王司昶鶼鰈情深,恩愛有加,可先王妃在生司墨時因難產大出血去逝,當日星官觀測到彗起尾箕,而掃東井,這是敗亡之象。
南昭王本想將其賜死,可終究是自己的血脈,一時於心不忍,便將他送至王太妃那裡寄養,除了新元節那兩天接進府中吃家宴,其餘時間都養在府外。
這麼多年,司昶從未關心過他,給過他一點關愛。
司墨唯一的溫暖,便是來自祖母,可祖母也對他極其嚴厲,一旦犯錯便是重罰。
只是因着他生來便是不祥之兆,星官斷言了他,是南昭王走向衰亡的災星!
他出生就剋死了母親,未來定會克整個南昭的天運。
在這裡沒有人會喜歡他,可偏偏他彆扭又頑強地活在這裡。
今日世子婚宴,只留了只要重要的守衛,其餘人都去前廳湊熱鬧了。
王太妃拄着拐仗,身邊跟着一個老嬤嬤走進了陰暗潮濕的地牢。
守職的侍衛朝她恭敬的行了個禮。
“將牢門打開。”
侍衛不敢怠慢,趕緊打開了牢門,放王太妃走了進去。
因受刑而昏睡了好長時間的司墨聽到聲音,悠悠轉醒,看到祖母時他瞬間紅了眼眶,緊抿着雙唇不語。
王太妃看到他眼裡打轉着而倔犟未落的淚水,無奈嘆息了聲:“你可知錯了?”
司墨行動緩慢,身上單薄的內衫都是鞭撻出來的血痕,雙手被沉重的鎖鏈束縛不得自由,他朝祖母跪拜了下去,強忍的淚珠這才滴落在地縫裡,沒有痕迹。
“祖母,我不明白……我長這麼大,為什麼不能擁有自己喜歡的東西?我只是……我只是喜歡他,我沒有錯!”
王太妃眼裡浮現一絲憐憫與疼惜,卻又不得不硬下心腸:“你要時刻謹記你自己的身份,你生來便是南昭的災煞,能活着已是你父王開恩,你怎可妄想不屬於你的東西?”
“我不服!!”司墨牽動着沉重的鎖鏈,在地牢里發出暗啞叮鈴的聲響,他絕望地伸出手,抓住了祖母的手腕,“祖母,祖母……我好恨啊!如果要這樣絕望地活着,為何當初不殺了我?”
王太妃輕撫過他終究被淚水打濕的臉龐,輕聲道:“你終究是衢婉和你父王的孩子,是衢晚給了你這條命,你應該要感謝他們,而不是憎恨。”
“又不是我想要的這條命!憑何這樣對我?!”
“你若心生憎恨,我那裡也留不得你,待你在這兒傷好些,便去寶華寺帶髮修行去吧!”
“我,我不去!祖母,我不去寶華寺,你別趕我走,求求你!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王太妃深吸了口氣,雙眼泛紅,硬下心腸道:“你這次屬實犯了不可原諒的錯,罰你去寶華寺里抄寫經書,已經是格外開恩了,阿墨,人要認命,這便是你的命,你記住了嗎?”
“我不……”司墨哀嚎着:“到底什麼是命?命運不公,這命我不認!!”
“冥頑不靈!”王太妃痛心疾首的甩開了他,悲憤轉身離去。
“祖母!祖母……我不想呆在這裡,你帶我一起走吧!祖母!!!”
牢門的鎖鏈重新上了鎖,也彷彿在他的心門上重重落下了一把鎖,原以為祖母是有些疼愛他的,原來不是啊!
想來從小到大,祖母總是一遍又一遍對他說,別惹事,你要認命,絕不可違抗你的哥哥和父親,你是南昭的災煞,能活着你要感恩。
你能活着,你要感恩。
他現在知道了,祖母不是真的愛他,只是想將他訓誡成無用之人,一個沒有任何威脅的傀儡。
一旦他這個傀儡有了攻擊性,開始不聽話了,她就會將他棄如敝屣。
把他一個人丟在那荒山野嶺,自生自滅。
司墨悲絕冷笑了聲,雙眼猩紅,滿是狠戾與絕決:“我再也不會祈求你們的愛了,從今以後我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搶過來!誰敢阻我,我就殺了誰!”
回去的路上,老嬤嬤終是沒忍住問道:“老太妃,阿墨畢竟是您從小看到大的,真的要做得這麼絕嗎?”
王太妃沉痛的長嘆了聲:“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那孩子的眼睛,看人時總帶着難馴的獸性,有時候我看着都有些害怕。”
她憐憫阿墨,也憐憫南昭的未來,阿墨的性子,若不遏制,遲早有一天一旦讓他尋到機會,定會將這天下攪混,造下不可挽回的局面。
前廳已經安靜了,賓客散去,紅燭也已經快要燃盡。
貼身小童走了進來,福了福身:“世子妃,天將亮了,小的給您去打熱水,早些歇下吧。”
司明果然不會來了。
封熙蘭垂下雙眸,掩去那絲不甘與失落,卻也坦然接受了這個結果:“嗯,去打水替我洗漱吧。”
“喏。”
*
那凌一拂放回去半月有餘,差人送來了一封請貼,說是賬本已經核對好,讓封越過去查閱,正好把土地莊子做好交接。
封越看完請貼,扔進爐子里燒了個乾淨。
“主公,我們今晚要過去嗎?”慕雲華抱着手裡的長劍凝眉,“這黑心肝的玩意,定是埋伏了陷井等着我們過去!”
封越冷笑了聲:“去,當然要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
一邊的元公公會心道:“您是擔心王妃會遭人暗殺?”
“必須要做兩手準備,元公公,今晚你就留在府里守着曉楓,我帶雲華與雲先生過去,留一百號人在府里,其餘四百號人暗中埋伏,隨時聽我號令。”
元公公做了個揖:“老奴領命。”
看了眼更漏,時辰還早,先去見見曉楓再出發也不遲。
“你們去準備吧,我與王妃說幾句話便來。”
兩人領了命,便去調令府中的侍衛,兵分兩路。
腹中孩子明日便滿三個月,向來不喜靜的曉楓竟然找來綉娘,在屋裡學起了做一些針線活。
只可惜沒什麼天份,左手指尖都不知扎了多少針,但他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終於在今天綉出了一隻荷包。
荷包上綉了兩隻鴛鴦,只能看出個鳥形,具體是什麼物種除了他自己怕是無人能分辨。
看到封越走進屋內,他高興的舉起自己這幾天的勞動成果,“阿越你看,我送給你的荷包已經綉好了!”
“真的?!”封越驚喜萬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從他手裡接過荷包一瞧,眉眼染上喜悅之色,“這鴛鴦真是繡得極好的!”
魏曉楓瞪着眼,十分驚詫:“你怎麼知道我繡的是鴛鴦?”
“難道不是?”
“是,是!”魏曉楓歡喜的笑道:“就是鴛鴦!那看來我繡得也沒那麽差嘛!”
封越二話不說將自己原先的錦繡荷包丟回案上,將曉楓給他繡的大大方方別在了腰間:“好看,我家夫郎真是心靈手巧,我會一直戴着。”
說著寶貝地拍了拍腰上的荷包。
“時辰不早了,你還懷着孩子,早些歇着吧。”封越溫柔的輕撫着他的頭髮,又吻了吻他的額頭。
“你呢?”
“雲華和幾個兄弟叫我去吃酒,我已經很久沒有出門了,也不方便帶上你,今晚他們怕是要灌我酒,得很晚才回來,你便不要等我。”
“哦……”魏曉楓若有所思,隨後沖他笑笑:“好,那我去睡了,你要注意安全,小心那個凌一拂找你麻煩。”
“我怕他?他若敢來,本王便弄死他!”
魏曉楓聽得心驚膽顫,但面上不顯,只是輕應了聲,目送着封越轉身離去。
沒一會兒桑采端來熱水伺候他洗漱,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便安慰了幾句:“你別瞎操心了,思慮太重對你和孩子都不好。”
“他騙我出去喝酒了。”
“你怎麼知道是騙你的?”桑採用帕子給他擦着臉,十分驚訝。
“我瞧着是甚麼很蠢的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