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不好啦,刺客來了!”黑暗中的樓道里響徹一片恐怖的叫聲。貼身丫鬟衝進房間里,叫醒了紫川寧。
睡得正香的紫川寧迷糊着,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嚷着,“嘩”的一下,一杯冰冷的涼水已經撲到了她的臉上。她尖叫一聲坐直了身子,茫然地望着丫鬟:“你幹什麼!”
“小姐,不好了!有刺客來了!”
“刺客……”紫川寧喃喃自語,水從她頭髮間直往下流。過了幾秒鐘,她尖叫一聲:“刺客!””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說:“快去通知警衛們過來!”“來不及了!他們已經朝這邊過來了!”丫鬟的聲音中已經帶了哭腔。
紫川寧從床上跳了起來,光着腳丫子幾步“騰騰騰”地走到窗口邊。透過緊閉的窗戶,隱隱可聽見一片凄厲的“救命”聲音和慘叫聲。她從視窗望下去,馬上又把頭縮了回來,心裡打了個突:樓前邊空曠的雪地上,一群黑衣人正朝這邊猛撲而來,殺氣騰騰。在自己的小樓前,殘餘的衛兵們匆匆集結,組成了最後一條防線。黑衣人們猛撲過來,衛兵們拚死抵擋,空中到處閃爍着兵器的金屬亮光,兵器交擊和咒罵的聲音,激烈的交戰中,警衛們一個又一個地被殺掉,那一陣陣的慘叫裂破夜空,雪地上流淌的鮮血猶如一朵朵盛開的紅花。剩餘的警衛正在倉皇後退,蒙面的黑衣人們正在大步前進,已經逼近了小樓前。
紫川寧看得面色發白,她第一次目睹這種大場面的廝殺和血腥,那種血淋淋的殘酷,與平時的風花雪月有着太大的差距,一瞬間,嬌生慣養的大小姐被男人世界中野蠻的殘酷所震撼,她失去了思維的能力,腦子裡一片空白。
“大人,我們必須馬上撤離!”門口傳來一個粗壯的男聲,紫川寧慌忙轉過身來。一個壯實的男子站在門口,他赤裸着上身,手裡提着一把刀,臉部受了傷,鮮血直往下流。紫川寧竟沒能立即認出他就是自己的警衛隊長。
“大人,我們得馬上撤離!他們殺過來了!”隊長把話又說了一遍,說得又急又快,呼吸急速。看着紫川寧發獃的樣子,他發怒地大聲喝道:“大人,快走啊!弟兄們頂不住了!”
紫川寧如夢初醒,跟着隊長衝出了門口,丫鬟慌慌張張地跟在後面。走廊里燭火通明,還有三個衛兵手持利劍站在外面,看到紫川寧出來,他們匆忙地行了個禮。“怎麼樣了?”隊長問。
“報告大人,他們已經到了庭院的前門外圍!”
“刺客是什麼人?”紫川寧不禁插嘴問。
隊長望了她一眼,很短促地回答:“還不知道!”於是紫川寧明白了,現在並不是問這個問題的時候。
“砰砰砰!”樓下的大門響起沉重的敲擊聲,鐵器在撞擊着大門,叮叮噹噹亂響,一個很粗魯的聲音在嚷着:“開門!快開門!”
紫川寧和警衛們相顧失色:敵人來得這麼快!防守正門的衛兵已經全部陣亡了嗎?
“戰鬥!”隊長大喝一聲。兩個衛兵衝下樓梯守在正門前,第三個挺身而出,獨自守住了樓梯口,劍舉得高高的。隊長一把拉着紫川寧往下走:“跟我走,大人!”
“我們這是去哪裡?”
“正門已經給敵人封鎖了,我們從後門撤!”
跟在後面的丫鬟尖叫說:“但是後門說不定也有敵人啊!”
隊長身形停頓了一下,轉過身來面無表情地說:“我們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賭一把!”
紫川寧頓時明白過來:大門處的出口已經被敵人所堵死,雖然正門是用很堅固的楠木造的,但是照敵人這麼猛烈的撞擊法,肯定堅持不了多久的,絕對拖不到援軍到來。前門撞得這麼厲害,後門處卻是悄然無聲。現在的情況,干坐着等肯定是完蛋的了。現在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像隊長說的那樣,賭敵人可能忘記封鎖後門了。如果運氣好,後門沒有敵人的話,可以從那裡出去,躲進莊園中的花園裡,從莊園的後牆可以逃生。
她走到一樓的樓梯口時候,只聽到巨大的“砰、砰、砰”巨響,門口的撞擊聲簡直震耳欲聾,隨着每一次撞擊,彷佛整個房子都在震動着,牆壁上的白粉不住地“簌簌”往下落。紫川寧經過正門處時匆匆望了一眼,倒吸一口氣:釘在牆上的門鏈承受不住巨大的撞擊力量,幾乎已經給扯了出來,只剩下一點點釘子還卡在牆壁里。守在門口的兩個衛兵慌亂地搬着桌、椅子等傢俱過來頂在大門處,連他們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有什麼用處。
“能不能守住?”隊長厲聲喝問。
“我們一定守住!”站在中間一個眼睛大大的、很英俊的小夥子斬釘截鐵地說。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紫川寧,沖她燦爛地一笑,露出了雪白整齊的牙齒。紫川寧努力回應他一個笑容,心頭慘痛:為了掩護自己的撤退,爭取時間,他們必須堅守在此,可以預料,這個小夥子的生命最多只剩下幾分鐘了。就這麼一個命在頃刻的人,怎麼會有這麼燦爛的笑容呢?
隊長大步地沖向後門處,紫川寧和丫鬟跟在他後面,卻跟不上他的步子,落後了一大截。隊長一邊拔門閂一邊回頭叫:“大人,快過來啊!”
“來了!”紫川寧一邊跑一邊應道:“我就到……”
“啊———!”隊長一聲慘叫,他剛打開了後門一條縫,光影一閃,一把利劍立即如同毒蛇般從打開的縫隙中突然刺入他的胸膛,那猛烈的勁頭將他整個人刺了個對穿。
“砰”的”下,大門豁然洞開,外面的陰暗中影影綽綽的,不知有多少人。一個黑衣蒙面的人影出現在門口,冷冷地看着僵立在原地的紫川寧,手中的長劍上,殷紅的鮮血還在一滴滴地濺落。
一瞬間,時間凝固了。紫川寧彷佛被施展了定身術似的,獃滯地站在那裡。那個黑衣人的眼神中閃爍着可怕的凶光,正是那種殺人如麻、出生入死的亡命之徒的眼神,他盯着紫川寧,彷佛盯着青蛙的蛇。對於一向養尊處優的紫川寧來說,這種可怕的眼神實在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範圍,在他的注視下,紫川寧渾身發抖,一動也動不了。
“小姐,快走啊!”僵立原地的丫鬟清醒過來,撕心裂肺地一聲大喊。守護在正門的兩個衛兵拿着劍撲殺過來,那個英俊的小夥子大叫:“混帳!”將劍舉得高高的,揮劍直取刺客的面目。
就像從夢裡忽然被叫醒來似的,紫川寧猛然醒悟過來,轉身就往樓上跑。守在樓梯口的衛兵眼見情形危急,從樓上跑下來增援自己的同僚,他與紫川寧擦身而過,對着紫川寧喊了聲什麼,但紫川寧卻只看到他張得大大的嘴巴,耳朵里一片嗡嗡作響,什麼聲音也聽不到。身後傳來巨大的交戰喧囂、雜亂的腳步聲、兵器碰撞聲,警衛們撕心裂肺的喊殺聲、瀕臨死亡人的慘叫聲。
殺手們蜂擁而入,衛兵拚死地抵抗。黑暗中只見武器寒光閃閃,四處飛舞。進攻者們人多勢眾,砍倒了小樓底層最後的三個衛兵,但死守的衛兵們仍像瘋狗一樣在地上揮舞着武器,跟殺手們糾纏了好一陣子,最後統統被砍成了肉泥。“上,紫川寧在上面!”席亞第一個衝進屋子裡,氣勢洶洶。剛才就是他殺掉了警衛隊的隊長。他正欲追上去,卻忽然感覺腿下一緊,已經被那個受傷的丫鬟緊緊抱住:“你不能去,我不能讓你過去……。”
席亞掙扎了兩下沒掙脫,嘴裡嘀咕聲:“真煩人。”手中長劍一插,一聲慘叫,長劍已經將那丫頭從背心一直到前胸,捅了個對穿。
“怎麼回事?”第二個蒙面人走進客廳里。
“這丫頭挺煩的。”席亞低下頭來用力掰開那雙抱着自己的手,但那手抱得是那麼緊,死了都沒辦法解開。席亞弄了好一陣子還是解不開,最後只得向同伴求助:“基羅,幫我搞開這個!”
叫基羅的蒙面人外面披一身風雪蓑衣,他淡然地看了看,出刀砍下,鮮血飛濺。那兩條至死不休的手臂終於和身體分開了。席亞終於可以掙脫了,他低頭看着褲子上濺上去的血點,抬頭說:“你搞髒了我的褲子!”
“是你叫我的。”基羅冷淡地說。
“嘿!你敢這樣跟我說話,基羅?你小子……”
“不要吵了,紫川寧在哪?”後來進來的姬文迪插話進來。
“剛才還看到她的,結果給這個該死的丫頭擋了一下,我……她現在上樓去了吧?只有一個出口,她跑不掉的。”
姬文迪一揮手,十幾個黑衣人蒙面人從後門處沖入,湧上樓梯。在一片急速的腳步聲中,聽到姬文迪冰冷的聲音:“搜查每一個房間!見到紫川寧,不必留活口,把她腦袋帶回去就夠了!”
“是!”蒙面人們轟然應答。
聽着那轟雷般的腳步聲,紫川寧臉色慘白。
“世間險惡人心難測,你將以女流之身掌管整個紫川家族,權勢傾軋更是兇險莫測。”紫川寧想起了卡丹臨別時候的贈語,不禁悚然:沒想到這句話應驗得這麼快!今晚的場景,紫川寧恍惚中覺得竟然有點熟悉的感覺。她記起來了,自己父親還擔任總長的那一年,帝都暴動,大群凶神惡煞的暴民衝進了家中,侍衛們都嚇得逃光了,六歲的自己嚇得躲在被窩裡直哭。
是誰橫劍當胸,把守門口,徹夜不眠?
從被子里的縫隙偷偷望去,那個瘦削的背影,堅定、沉穩,從此深深地銘刻在女孩的心頭,永難磨滅。一恍已經十二年了,女孩已經成為了青春勃發的少女,但她心底里的那個背影,卻依舊清晰如同昨日,彷佛就在眼前。
果然就如卡丹預言的一般,權力之路兇險萬分。可是她預言那個會一生保護我的人,那個可讓我依靠的堅定背影,現在可在哪裡了呢?今天晚上,還會不會有人橫劍當胸,為我把守房門,就如同十二年前一樣?那個並不寬厚的背影,一直為自己遮擋了世間所有的風雨。和他在一起,即使走遍天涯海角,面臨風霜雨雪,槍林箭雨,哪怕深下地獄魔境,自己也不會有半點恐懼。紫川寧心頭刺痛:這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那個人,已經是家族的叛徒、人類的叛徒了,受到懸賞通緝,他是不可能出現的了。今生今世,自己恐怕是再難,也無顏再見他。
客廳里的應答,自己聽得清清楚楚,那群人確實是想要自己的命。現在,自己真的走投無路了。他們到底什麼來頭?為什麼要殺自己?那個女聲是誰?這些自己都不知道,實在死得很冤。
紫川寧環顧卧室,裡面並沒有多少可以躲藏的地方。自己是不是該躲進床底或者衣櫃里呢?紫川寧很快否決了這個念頭。因為二樓處一共才四個房間,敵人一個個地搜過來,肯定能找到自己的。與其狼狽地被人在床底下亂刀砍死,還不如堂堂正正地正面迎戰而死。自己畢竟是紫川遠星的女兒,家族的未來繼承人,就算死,也要表現出堂堂的氣魄給他們看。
“人總是要死的……”紫川寧這般安慰自己,但心底里卻在無聲地吶喊:我不想死,我才十九歲,我正青春年華,我有無限美好的前程……我實在不想死啊!“不要慌,不要慌……”握着長劍冰冷的劍柄,她鎮定了少許。她站在二樓的樓梯口,一手握劍。在她面前,黑衣人們正沿着樓梯蜂擁而上。見到了一個穿着睡衣的女子居高臨下地站在樓梯口,黑衣人們停住了腳步,隨即一陣歡呼:“找到她了!找到紫川寧了!”那聲音,如同一群餓狼在嚎叫。
“我就是紫川寧!”右手緊緊地握着沒出鞘的長劍柄,望着下面一雙雙狼一般擇人而噬的眼睛,已經放下一切思想,紫川寧一字一句地說:“紫川遠星的女兒、紫川家族的繼承人!閣下是誰?與我有何仇怨?為何深夜闖入我家,大肆殺戮無辜?”紫川寧語帶鏗鏘,在她身上,帶有弱質女流身上所罕見的凜然氣質,讓人不敢輕視。被她堂堂正正的氣概所震懾,一時間,殺手們竟然逡巡不敢上。憤怒而不失禮節,看似柔弱卻十分堅韌。己方氣勢洶洶,殺氣騰騰,多少壯漢剛才一見之下已經被嚇得軟倒在地了。她卻一點沒有被這種氣勢所壓倒,還能毫無畏懼地侃侃而談,堂堂正正,一瞬間,她高貴而凜然的氣勢竟然將那群殺人不眨眼的兇悍殺手們壓制了,這真的是傳言中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嗎?
流風霜站在黑衣人的中間,無聲地感慨:膽色和勇氣,真的是天生的嗎?這種氣質,自己那三個不成器的哥哥沒一個具備。看到紫川寧,她感受莫名的熟悉,就像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紫川家真的是好了不起啊,歷代明君名將輩出,就連一個小女孩也如此地出色。但也因為如此,她更加堅定了殺紫川寧的決心:此人不除,將來等她接任後,必然是我流風家的大患。
慢慢排開眾人,流風霜越眾而出,向紫川寧拱手行了一禮:“紫川寧小姐嗎?今晚來得失禮了。我們與你並無任何私人仇怨,但我們與紫川家有仇,抱歉,我要你的命!”
紫川寧眉頭一挑,下面那個蒙面的女子就是要殺自己的人?她身披素色外套,面上用黑紗蒙面,只能看見她那雙明亮的眼睛,秋水流動,相當有神。紫川寧嫣然一笑,說:“我不知閣下與我家族有何仇怨,但無論男女,我紫川家絕無不戰而降的懦夫。想要我性命,恐怕還得勞煩閣下親自動手了!”“噌”的一聲脆響,她已經拔劍出鞘,劍鋒斜斜前指,眼睛凝視着劍鋒,正是紫川家正統劍法的起手式。
流風霜緩緩點頭:“那就得罪了,寧小姐。”心頭暗暗遺憾,不知怎的,紫川寧氣質里有某種很讓她喜歡的東西。眼看這麼一朵嬌艷欲滴的鮮花,現在要自己親手將她毀滅,那種感覺就像毀壞一件名貴的古董瓷器似的。
“若不是彼此的立場不同,我們可能會成為朋友的。”她對自己說。
姬文迪掉頭做個手勢:“上!”黑衣人們蜂擁而上,由於樓梯處並不寬敞,只能容三人并行,所以黑衣人們只能分批投入作戰。在大家料想中,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懂什麼劍法,抱着那把劍也只是做個樣子罷了,最多一、兩個回合,她很快就沒命了。
最先攻到一個黑衣人單手持劍,正面一劍狠狠刺向紫川寧的前胸,劍招狠辣,但取的部位卻很輕浮。紫川寧秀眉一蹙,向上一揮劍,“噌”的一聲清脆的金屬響聲,兩劍相格,濺出了點點火花,黑衣人的劍竟反而被格得向上盪開。抓住空門,紫川寧立即反手一劍刺他額頭,又快又疾,那黑衣人慌忙向後一躍,險險躲過了這一劍,面頰邊卻已經給刺出了一條血痕。他雖然躲過了這劍,卻忘記了自己身後就是樓梯,一個落地不穩,身體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滾皮球似的“骨碌骨碌”順着樓梯摔了下去。
下面有人喝彩:“好劍法!”正是流風霜的聲音。
紫川寧回劍,嫣然一笑:“過獎了!”長劍如雪,貌美如花,說不出的風姿颯爽。
眼看自己的同伴一劍就滾下了樓梯,黑衣人們無不悚然,紛紛收起了對紫川寧的輕視之心。又有兩人上去搶攻,紫川寧奮力阻擋。一時間,劍光閃耀,劍氣縱橫,樓梯口處乒乒乓乓打得好不熱鬧。
這次上去的兩人身手比剛才那個的要高得多,以一敵二之下,紫川寧劍法雖然不錯,但由於她缺乏實戰經驗,立即就落在了下風,應付得艱難無比,只是憑藉着居高臨下的地勢,倒還能勉強支撐。她氣喘吁吁,卻是死死把守着樓梯關口,寸步不退,但也因為這樣,她應付得更加為難,有時候明明只需要向後一躍就可以躲避的殺招,她卻只能跟對方硬拚死格,不敢用那些靈活閃避的身法躲避;若是樓梯口失守,敵人可以蜂擁而上,群起圍攻,自己的處境將會更艱困。
不一會,肩頭、手臂、小腿……紫川寧的身上已經多處受傷,雪白的睡衣上,處處是濺落的鮮血,就像是睡衣上點綴的紅花似的,儘管如此,她兀自在孤力奮戰不休。為這個女孩子的頑強堅韌,黑衣殺手們看得悚容屏息,一時間,整個房間只聽到“乒乒乓乓”的兵器交格聲立。
過了一陣子,站在後面的席亞排開人群越眾而出。
“讓開!”他冷冷說。
正在與紫川寧交手的兩個黑衣人聽命地收劍,退開一步,讓出位置給席亞上前。
紫川寧趁機大口地喘着氣,握劍的右手已經麻木了,她把劍換到了左手,右手捂着肩頭上的傷口,感覺一陣陣錐心的疼痛,心裡在絕望地祈禱:增援啊,你們怎麼還不來?
眼前新上來的這個黑衣人與剛才的那幾個有點不一樣,憑直覺紫川寧就感覺到了,對方身上有一種猛獸般的兇殘氣息。如果可以選擇的話,她絕對不會與這樣的對手交手,但是現在,自己已經再無退路了。
席亞站前一步,已經到了樓梯的最上面一格了,卻沒有出手,只是冷冷地睥藐着紫川寧,那冰冷的目光中含着一種說不出的輕蔑。紫川寧看得火大,搶先出手,一劍朝他眼睛刺去:“先廢了你這雙可惡的狗眼!”
席亞冷冷一笑,隨手一擋,兩劍在空中相格,凝住了。紫川寧大叫不好,對方劍上有一股奇怪的黏力,一碰之下,自己的劍不是應聲磕開,反而像是被什麼東西沾住了似的,被對方的劍纏住了。紫川寧立即想回奪,席亞也不見如何動作,手中長劍一轉一攪,口中輕叱:“去!”紫川寧的劍立即應聲脫手,向空中飛去,“叮”的一聲刺在橫樑上。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湧來,她站立不穩,踉踉蹌蹌地一屁股跌倒在地,心下慘然:這下可是真的完蛋了……
席亞一招擊敗紫川寧,正要上去結果了她,忽然感覺一股銳利的寒意襲向自己的後腰。饒是他反應迅速,立即將身子一扭,避開了正中脊椎部位的要害,“哧”的一下,後腰的左肋下方一陣冰涼,一樣尖銳的東西刺了進去,一陣鑽心的疼痛。
席亞悶哼一聲,反手一摸,傷口處濕漉漉的,全是血,卻摸不到什麼暗器的影子。回頭望去,身後一色的黑衣蒙面人,全部是自己的同伴,正愕然地看着自己。他心下驚駭:那暗器是從哪裡射出來的?暗器上有沒有上毒?憤怒之下,他倒也十分機靈,立即從樓下跳了下來,避進了人群中,免得對方繼續發射暗器,大聲嚷嚷說:“有人偷襲!”
人群一陣騷動,幾個人同時出聲問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席亞卻不回答,一個一個地環視眾人。當他那狼一般惡狠狠的眼光盯在身上時,儘管在場的無不是流風霜軍中的精選好手,卻都感到一股寒意從骨髓里冒了出來,就像有一條蛇在自己背上爬行似的。特別是他眉宇間的那股陰森之氣,叫人不寒而慄。
“誰幹的?給我站出來了!”他嘶啞地嚎叫道。
眾人你望我,我望你,眼中透露出迷惑,沒人明白席亞說的是什麼意思。在眾人眼中,席亞剛剛大展神威,一招擊敗了紫川寧,隨手再補上一劍就可以將紫川寧給殺了,他卻莫名其妙地自己怪叫一聲跳了下來,叫什麼“有人偷襲”?眾目睽睽之下,並沒有誰接近過他啊?
席亞兇狠地盯向一個身材高大的黑衣人,剛才正是他站在席亞的身後:“蒙雷,可是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
蒙雷嚇得兩手連連搖晃,人高馬大的他,看起來竟對小個子的席亞怕得厲害:“席亞大哥,不關我事啊,弟兄們都可以幫我作證的啊!”
幾個人附和:“是啊,蒙雷剛才動都沒動過,我們都看到了。”
席亞惡狠狠地盯了蒙雷一眼,轉向另外一個人。那人沒等席亞開口就連忙表白了:“席亞老大,小弟跟你沒仇,沒必要做這種事的啊!”
“哼!”席亞悶哼一聲,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他還想繼續查問下去,流風霜突然出聲:“夠了!席亞,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席亞憤怒地回答:“大人,有人用暗器從後面偷襲我!”對流風霜,他的態度好了很多,但卻依舊掩蓋不住那種桀驁不馴的狂暴氣質。
“什麼暗器?”
席亞反手伸手在傷口處摸了兩下,奇怪的,卻找不到暗器的痕迹。他迷惑不解:當時明明感覺傷口處一陣冰涼的啊?看到他把手伸到背後摸啊摸啊摸,卻拿不出什麼東西,面上一副茫然若失的表情,有幾個人“哧”地輕笑起來。
流風霜放柔了聲音:“席亞,你太緊張了,會不會是錯覺?”
“錯覺?”席亞陡然提高了聲量,幾乎到了尖叫的地步了,刺得人人耳膜發痛。他把手一攤,手掌上鮮血淋淋,全是血:”這個也是錯覺?”
幾個人倒吸一口氣。流風霜鎮靜地點點頭:“確實有人偷襲過你,不過這個回去再查。羅威、葉森,你們上去先把事情了結了!”
兩個黑衣人應聲而出,提着武器就要上去動手,席亞卻搶着說:“讓我去收拾她!”搶在那兩人面前,他幾步就上了樓梯,大步逼近癱坐樓梯口走廊處的紫川寧,眼裡露出猙獰的凶光。
“哼”的一聲悶哼,席亞忽然猛然轉身,身子一晃,左手反手捂住右手的胳膊。這次,人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在他右手胳膊的動脈處,斜斜插着一塊銳利的冰片,手臂上鮮血直流了。這下大家才恍然,明白剛才他為什麼找不出暗器來:冰片被熱血一激,當即就溶化了,哪裡找得到暗器來?
流風霜急速地叫:“羅加文、基羅、辛嚴峻、布拉、潘海、德龍!你們上六個,立即放下武器,上來!”從席亞上去時候,她已經開始提防了。但縱然以她的好眼力,也只能看得一道微弱的淡淡線影在空中一閃而逝。循着暗器發射的線路逆向望去,正對着樓梯口轉折,而那裡,自己帶來的六個部下正擠成一團地站着,偷襲者只可能來自他們中間!!
站在邊上的基羅馬上應聲:“是!”解下了腰間的配刀,雙手捧着上前。但其他的五名黑衣人蒙面人一動不動地僵立原地,彷佛沒有聽到流風霜的命令似的。
流風霜命令再重複了一遍:“羅加文、辛嚴峻、布拉、潘海、德龍,你們五個,立即上來:”聲音中已經多了一種威嚴的味道了。
五個人卻依舊沒有反應,一動不動地僵立原地,這時候,其他人也知道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變故。靠近那五人的其他黑衣人退開了一步,對着他們拔出了武器。沒有人知道那五個人為什麼突然抗命,莫非是想反叛?但這是很沒有理由的,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是跟隨流風霜征戰多年的老部下,對流風霜的忠心是毋庸置疑,怎麼會突然出現五人一起抗命的事?
流風霜統軍嚴厲,抗命只有死路一條。如果真的反叛的話,一場廝殺是免不了的了。除了留在莊園門口望風斷後的伏兵,在場的霜組成員連流風霜、英木蘭一共十九人,大家曾並肩作戰多年,都了解彼此的武藝水平,今天跟流風霜過來的人,無一是弱者。除了他們五個,剩下的人還有十四個。雖說自己佔了絕對上風,但如果真打起來,就算能除掉他們,己方恐怕也要付出血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