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就知道欺負媽媽…&a;內含……
艾爾法伸出手, 從背後勾住諾藍的小手指,輕輕晃了晃。
諾藍冷着臉,聲音哽咽:“鬆開我, 聽見沒有?”
“對不起,諾藍。”
從來沒對任何蟲族低過頭的艾爾法聲音悶悶的, “這是我身為執艦官的職責,但不是我身為你的隊長該做的事, 我心裡很清楚,這次是我的錯,我也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權利,你可以用任何辦法來懲罰我, 只要你能原諒我。”
諾藍緊緊抿着嘴唇, 艾爾法只是勾着他的小手指, 別的什麼都沒有做, 一直在等待他的回答,大有如果諾藍不回答他就不走的架勢。
諾藍好像泄了氣的皮球, “你出去吧, 我不想和你說話。”
其實諾藍沒有怪他,他很了解艾爾法,艾爾法一定會嚴格遵守每一道審批流程, 哪怕是面對王蟲, 他也不會心慈手軟,這對他而言是蔑視法規, 對諾藍來說也是一樣。
如果不是艾爾法擁有這樣的品質, 諾藍也不會選擇放心地把後背交給他,還在日復一日的枯燥乏味訓練中,與他成為堅實可靠的戰鬥夥伴。
他們在某些時候總是能達成共識, 對於底線的堅守,是能站在同一立場、同一角度考慮問題的關鍵。
而且0.5對蟲族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尤其是諾藍這種優秀的軍校畢業生,扛槍上戰場都不在話下,怎麼可能這點小痛就忍不住?
他感覺到疼,是因為蟲卵在肚子里亂動所以疼。
但是諾藍生他的氣,是出於自己內心的感受,艾爾法憑什麼這樣對他?難道在艾爾法心裡,他就和其他蟲族一樣沒有區別嗎?
…那,那麽長時間的艱苦作戰、相依為命都算什麼!算他真心錯付?
艾爾法還在等待他的回答,像一尊落滿雪花的沉默雕像。
艾爾法皮膚的溫度很冷,彷彿仍然置身在雪夜裡,雪粒站在他厚重的黑裘軍制披風表層,也落在他的發梢。
只不過他擁有一頭霜霧般沉寂的白髮,黑色將他籠罩在陰影里,顯得那些落雪如此冰冷,彷彿無法給這個冷峻硬朗的雄蟲賦予生命力,讓他看起來是那樣的孤獨。
諾藍突然對他的沉靜感到無比的憤怒,永遠保持冷靜理智的隊長,曾經令他無比信任,現在卻令他無比委屈。
諾藍忍不住想要責問他,“是不是我有任何情緒,感受到痛苦或快樂,都無法在你心裡留下一絲一毫的觸動?”
“不是。”
艾爾法察覺到諾藍正在試圖甩脫他的手,反而緊緊握住了諾藍的手腕,“我曾經把你當成我最親密的戰友,但是當我發現我再也不能把你當成其他蟲族一樣對待的時候,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我很怕引起你的厭惡。”
諾藍不想聽,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艾爾法執着而執拗地說,“諾藍,你對我而言,與任何蟲族都不一樣。”
“我……”
艾爾法有一些話想說而無法說出口,糾結掙扎的眼神是那樣深邃可憐,諾藍的心被狠狠戳了一刀,他從未在那雙淬了冰一般的綠眸子里見過酸澀的神色。
諾藍問:“你還有什麼瞞着我?”
艾爾法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溫聲說:“沒了,我沒什麼可說的,你報仇吧。”
諾藍也不饒了他,狠狠咬住了艾爾法的脖子,一口下去,鮮血直流。
雄蟲最脆弱的地方就是脖頸的動脈,那裡有高等種蟲族精神力凝聚而成的能量晶核,其他種族想要徹底殺死一個高等種,只能以自殺式手段和高等種同歸於盡。
艾爾法沒有躲,反手抱緊了諾藍,雙臂化作堅固的鎧甲狀肢臂,這點疼痛比不上心裡的疼。
“如果能讓你不那麽恨我……”
艾爾法輕柔地撫摸着諾藍的後頸,“殺了我也沒關係。”
這樣的肢體異化程度似乎意味着艾爾法的精神力突破了SS級達到了SS+,這實在是太可怕了。
諾藍意識到這一點,心裡頓時知道,艾爾法也受了不少苦。遠征軍和邊境軍同屬於帝國第一序列的特種部隊,遠征軍最苦,常年在物資匱乏的地區生死廝殺,那些隊員是怎麼可能對空降執艦官這麼言聽計從?不付出遠超於數百倍的代價,換不回隊員的全心全意服從。
諾藍還是心軟了,鬆開牙齒,腰被艾爾法順勢抱緊,整個蟲貼在他身上,好像所有關節都失去了力氣。
艾爾法又何嘗感覺不到諾藍的體諒?
他們並肩作戰的時候,是完全不需要語言交流的,只需要一個眼神就夠了。
“好了,乖啊,不怕了,不怕了,”艾爾法的雙手輕輕撫摸着諾藍的後背,安撫的力量,十分柔和而霸道地灌輸進諾藍的身體里,“我回來了,小可愛。”
諾藍感到十分溫暖,忍不住嗚咽了一聲。
艾爾法的精神力抹平了諾藍身體里遺留的痛意,將那一點點身體上的疼痛迅速代謝掉,又用自己的精神力溫暖着諾藍的體溫。
“還痛不痛?”艾爾法擡起諾藍的下巴,擔心地看着諾藍,“感覺眩暈嗎?噁心,嘔吐之類的?”
諾藍只好說:“…身體不痛,是肚子里的蟲卵受到了驚慌,所以亂動,你別把我看扁了,我沒那麽脆弱,我也是受過軍部嚴刑拷問訓練的蟲。”
諾藍累了,把腦袋埋在他肩窩裡,悶悶不樂地說:“如果還有下一次,你還會不會這樣對我?”
艾爾法面對這個尖銳的問題,心平氣和地說:“再也不會。”
他保持着讓諾藍依靠的姿勢,從上衣的口袋裡取出一枚軍功章。
事實上那不是一枚,而是用一百枚軍功章熔鑄而成、含有追蹤芯片的純金色勳章。
艾爾法將這枚勳章放進諾藍的衣兜里。
“諾藍,我積攢下來的軍功章有你的一半,有它在,任何權力機構都無法審判你,如果你遇難,整個帝國的資源全部向你傾斜,你不必擔心遭遇不測。”
艾爾法單手抱着諾藍,下巴墊在他的腦袋上,摸着他後腦勺柔軟的頭髮,柔聲說:“我一直在想,這次只要有命回來,就把這個禮物送你,也許你不稀罕,但這是我的承諾,扔不扔是你的決定。”
諾藍閉了閉眼,感覺心裡的委屈煙消雲散。
怎麼會覺得他不在乎?
他明明是在用生命在乎。
諾藍嘆了口氣,擦了擦臉,把他推開,冷着臉說:“臟,去洗澡。”
艾爾法怔了怔,然後低頭看了眼自己滿身的血,感覺是血漿袋被扎漏了似的驚悚,立刻脫掉上衣,轉身去往浴室。
諾藍背過身去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了一下,眼尾落下笑意,轉頭看向窗外不停飄落的雪花。
…
…
梅沒有在家裡看見貝利爾和諾藍,頓時一股邪火撲面而來。
他給貝利爾撥通訊,沒接。
他給諾藍撥,沒接。
給軍部撥,這次有蟲接了。
“梅長官您好。”
“軍部現在有什麼蟲在值班?”
“巡邏組二組在值班,還有艾爾法上將和遠征軍突擊小隊,他們帶回來一個雌蟲,還有您弟弟貝利爾閣下,您有事找他嗎?”
“有,給我接。”
梅柔和的聲線不動聲色。
蝶翼突破骨骼生長出猙獰形態,猶如血液鋪灑翅面,順着翅骨蜿蜒而下,血腥而殘酷。
“啊……抱歉,梅長官,艾爾法閣下似乎和那隻雌蟲有事情單獨商量,您需要我幫忙留言嗎?您知道,遠征軍最近在民眾間的聲望極高,我知道他對您不算友好,但我們是不是可以避免一次不必要的紛爭呢?是我多嘴了,長官。”
梅只有一句話:“你在為誰做事?”
對方立刻道歉:“我立刻就去叫!”
“不用了。”梅沒想為難打工蟲,“當我沒問過,不用記錄。”
“是!”
掛掉通訊,梅望着雪,靜靜一個蟲坐了很久。
即將要失去的恐慌席捲了他的生命。
梅喃喃自語,“媽媽,給你自由,是不是我做錯了……”
不是的,不是的。
好多年前,梅還很小,是祭祀神殿的打水工,每天負責打水澆灌花圃,每天都髒兮兮的。
後來有一天,他被盛裝打扮送往神殿正廳,被告知,他即將成為外星變異蟲族的祭祀品。
他坐着束縛輪椅,坐在窗前,等待死亡。
年少時分就顯露出格外出色外貌的雄蟲擁有美麗的金髮,血玫瑰般紅的眼珠,只是他陰鬱的眼神、死寂的面容,給這份美麗籠罩了一份潮濕的森冷。
直到蟲族年輕的王和陽光一同照在他的窗前。
諾藍看見了他,拯救了他。
“我要他跟我回去,教授我關於神秘學的知識。”
諾藍趴在窗前,朝他伸出手,笑得很可愛,“你要不要跟我走?只有這一次機會哦,錯過了,就再也抓不住了!”
梅猶豫了一下,然後遲疑地伸出手。
諾藍的指尖傳遞出治癒的能力,使他被掰斷的雙腿重新站立起來。
從那之後的每一年,都是梅此生最美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