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在這場盛事里,許佑祺覺得自己起到了一個圍觀群眾的作用,除此之外順便降低了自己被懷疑的概率。
由於前進緩慢,等隊伍來到山下的青鳥湖時,天已經完全黑了。
由於青鳥湖的面積太大,所以水神祭選取的活動範圍只在河道和湖交接的一小片區域,村民們準備了大功率的探照燈照亮了這一塊地,再往遠一點走就看不到人了。
許佑祺根本沒有動力再去思考這些人在整什麼幺蛾子,彷彿無止盡的聽經、下跪、膜拜……她人都麻了,身邊那個熱心阿姨以為她不懂,邊告訴她該怎麼做邊解釋,反正最後總結出來就是,青鳥湖邊上的這場法事是為了讓淹死在湖裡的靈魂安息。
最後,她手裡被塞了一盞安魂燈,而所謂的安魂燈,其實也只是用黃張折出來的一朵紙蓮花而已。
許佑祺盯着手裡的紙蓮花看了好久,最後腦子裡只蹦出來一個疑問:燈在哪裡?
但是沒有人向她解釋為什麼安魂燈沒有燈,所有人捧着紙蓮花圍着燃燒的金紙堆繞了一圈後,紛紛把紙蓮花放入水中推出去,就算是完成了安撫死者的任務。
什麼玩意兒?這場所謂的水神祭,雖然她沒有參與中午的遊行,不過是單看這一場遊河,就覺得還挺搞笑的,像是哪個智商不高的人忽悠大部分人完成了一場堪比過家家的祭典,她不是沒見過一些南部地區的游神活動,但是別人的活動給人的感覺是莊重神聖而嚴肅的,而這裡支撐着整個祭典意義的人,似乎也只有江吉安一個。
沒有神的水神祭,只靠一個人去支撐和引領,自然就失去了份量。
沒有察覺到身邊的人逐漸變得稀少,其他人談話的聲音,結伴離開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而許佑祺就只是站在湖邊發獃,不間斷地有人從她身後經過,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發現她,直到人群盡數散去,原來作為照明功能而存在的探照燈被人斷了電,青鳥湖又重新恢復成了最初的模樣。
許佑祺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站在這裡,也有一點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去哪裡,她失去了指引,所以只能佇立原地。
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感覺不到精神上的疲憊,她的意識輕如鴻毛,被風輕輕一吹,整個人就覺得有些飄飄然,直到湖面上出現了一簇幽藍色的火焰。
她知道,她的指引來了。
冰冷的湖水浸濕了她的鞋,漫過了她的腳踝,她感受到了令人不適的潮濕和冷,步伐越來越沉重,她耳邊似乎有人在同她說話,輕輕柔柔地告訴她,只要抓住那團火,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腦袋越來越痛,像是從某處要炸開一樣,她加快腳步,奮力地想要抓住那團能夠解除一切痛苦的火焰。
“許佑祺站住——”
身後有人在喊她,她聽見了,但是她無法控制自己的步伐,一心只想要朝火焰靠近,直到身後的衣擺被人抓住,她摔了一跤。
身體磕在碎石灘上引發的痛覺讓她短暫地恢復了神智,她坐在那裡,看向同樣濕漉漉的劉真,一轉頭,湖面上的那團火焰還在。
“劉真,你看見那團藍色的火了嗎?”
劉真驚魂未定地看向許佑祺手指的方向,那裡一片漆黑。
許佑祺有些驚恐地又看了一眼那團火,發現她似乎在逐漸靠近,而且腦子裡一直有聲音在慫恿她,讓她快點去抓住,身體也有些控制不住地一直想要往那裡去。
“快離開水裡!”
許佑祺迅速起身,拉着劉真用最快的速度遠離湖水,然而再有一步距離的位置,她的兩條腿卻一起僵住了,有某種力量牽制着她,阻止她出水,稀碎的月光透過雲層灑下,她隱隱約約看見水裡有什麼東西纏上了自己,絲絲縷縷的像頭髮絲一樣。
已經上岸的劉真看出了她的不對勁,迅速從兜里掏出來什麼東西扔進了水裡,原來纏上腳踝的髒東西瞬間逃竄,許佑祺忽的覺得步伐一輕,整個人栽進了劉真懷裡,也終於成功脫離了湖水。
她們不敢逗留,趕緊互相拉扯着往回跑,一路跑出了樹林範圍,許佑祺才氣喘呼呼地問她:“你剛剛扔了什麼東西?”
劉真同樣喘着大氣,用聽起來快去世的語氣斷斷續續說:“你那朋友的繃帶。”
又是周續。
許佑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每回出事都少不了周續的幫忙,要是把周續救她性命的次數換算成人情的話,她這輩子怕是要還不完了。
“沒有人發現我還在那?為什麼你會知道?”
她知道惡鬼那邊一定是做了些什麼,才會現場明明有幾百號人,卻沒有任何一個人看見她。
“我怎麼知道?我都跟着大伙兒回來了,才發現你不在,回頭去找就見你要淹死自己。”
許佑祺緩了緩,原來還有些異樣的身體在此時都已經完全恢復了,失衡的體溫也回來了,頓時覺得身體有點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