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順着他的手指看去,卻是心裡微驚.
不知何時,風已經如此之大,狂烈的風肆意的吹着,將竹枝吹的狂亂。
暗淡的天空在廊檐燭燈和白雪的映襯下,顯得也是格**沉壓抑,一種別樣的情緒在秋月心中蔓延。
屋裡早燃起了燈,亮如白晝,春纖一邊擺飯一邊埋怨道:“今個兒冷得特別厲害,估摸比昨兒又冷了不少,只怕夜裡更冷了。”
夏悠琴點頭附和着,素雲一邊替福惠擦手一邊問道:“主子,今兒可是讓小主子歇在這屋裡?奴婢瞧着這天變得厲害,只怕小主子一人害怕。”
秋月看福惠滿臉興奮之色,笑着擰了擰他的小臉蛋,道:“你瞧瞧他這個樣子,哪裡有半絲害怕,只怕還想出門玩會子呢。”
福惠玩了一天,也餓了,早在桌案邊坐好,也不理會臉上的手。
秋月復又瞥了一眼窗外的天色,道:“吃了飯,大家都早些睡下吧,估摸着……真的快變天了。”
春纖見秋月臉色似有憂色,忙撚了福惠前幾年的一些趣事來講,說的秋月神色輕鬆了不少。
主僕幾人說說笑笑間,用完了飯。
秋月接過夏悠琴手裡的茶盞,正欲往唇邊送,就聽震耳的鐘聲響起,一下一下,似乎敲進了人的心裡。
秋月心裡一驚,茶水從盞里潑了大半,此刻卻也顧不上了,忙直立起了身子。
在這個節骨眼上,響起了國鍾,難道真的是康熙……
夏悠琴等人也是臉色劇變。
凡是京中百姓都知道,皇宮之中有一座鐘樓,鐘樓上懸着一口大銅鐘,這口鐘只有在三種情況下會被撞響,一是皇帝駕崩,二是新皇登基,三是國家生死存亡關頭。
每當鐘聲敲響,就會響徹全京城,上次鐘聲響起,還是太皇太後駕薨的時候。
鐘聲一下接着一下的繼續,悠遠的鐘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如此肅穆,從皇宮方向傳來。
鐺——鐺——鐺——
一共九下。
“主子,萬歲爺......萬歲爺……殯天”小林子滿臉震驚,如喪考妣的從門外氣喘噓噓道。
這句話像一聲巨雷,驚醒了陷入了停滯狀態的人們。屋裡所有人都跪了下來,垂頭嗚咽了起來。
秋月也從呆愣中回過神來,失神的喃喃道:“皇上……駕崩了……”
臉上有些茫然,又彷彿是悵然,“真的要變天了”
嘴唇似抖動了幾下,聲音微不可聞。
忽然,只聽震耳的鑼鼓聲緊密的響起,響徹了整個王府,其中夾雜着吆喝聲。
正愣神間,烏喇那拉氏身邊的大丫頭端着素服進來,面容悲戚,哽咽着道:“年福晉,皇上駕崩,主子讓您和六阿哥換上素服,到上房和其他人一起趕往暢春園服喪。”
看着她悲戚的樣子,秋月心裡一陣膈應,這丫頭連康熙的面都沒見過幾次,更遑論感情,怎麼表現成這個樣子。
這樣想着,一面示意夏悠琴接過托盤,淡淡道:“行了,我和福兒很快就過去,你先回去幫福晉,上房這時可忙亂着。”
那丫頭知她說的對,悲戚的福了福,很快便離開了。
頓時,整個雍親王府忙成一團,大家都慌亂不已,堪堪過了半個時辰,這才坐上了前往暢春園的馬車裡。
秋月摟着毫不知情的福惠,撩起車帷,不過半個時辰,街道兩旁就都披上了白綢,酒館門前也掛上了白色紙燈,路上的行人更是寥寥無幾。兩旁房屋俱門窗緊閉,只有馬車壓軋青石地面的聲音。
秋月再次覷了眼這茫茫暗沉的夜色,放下帘子,下頜抵着福惠的發頂,閉眼緩了緩心緒。
老百姓果然是最有智慧的,不論如何,皇帝駕崩,朝野總會動蕩,今夜緊閉門窗不理諸事,這才是最明智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