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想給小飯館的老闆一些錢,但阿姨說是剩飯剩菜,堅持不收,她只好每次來取的時候嘴巴甜一些。
就在賀泠拿着裝滿剩飯的塑料袋準備離開的時候,卻意外地在小飯館里看到了正在收拾碗筷的陸珩。
“你在這裡做什麼?”賀泠把裝着剩飯的袋子裹進校服外套里保溫着,忍不住上前詢問。
陸珩熟練地把客人吃剩的飯菜倒進旁邊的泔水桶里,碗盤則疊成一摞端走,進後廚之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掙錢。”
這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看起來不像是第一天上工的樣子。
賀泠:“……”
她瞧了一眼正在炒飯的阿姨,這年頭,高中生還能在學校門口光明正大地兼職?
但她把這話咽回了肚子里,小飯館阿姨對她這麼好,她可不希望有人沒眼色地舉報人家雇傭童工。
雖然陸珩規規矩矩地穿
着印着小飯館LOGO的圍裙,身高將近一米八的個子,周身的清冷感乍一看也不太像未成年,也並不是被迫勞動,但不妨礙有人會眼紅小飯館的生意紅火。
賀泠又想起那場直擊人心的國旗下的講話。
是學校的助學金不夠用嗎?
陸珩不搭理她,自然也猜不到少女內心複雜的活動。
正是飯點,小飯館里擠滿了吃飯的學生,賀泠見陸珩沒那麼快下班,趕緊先回學校把貓餵飽,又折返回了小飯館。
十分鐘後,陸珩摘下了圍裙目不斜視地往外走,彷彿當她不存在。
賀泠便匆匆跟了上去。
“老闆給你的工錢多嗎?”賀泠跟在他屁股後面,有些好奇地追問。
“不多,但管飯。”
不光管他的飯,還管他妹的飯。
要不是陸珂某一次發燒後味覺短暫失靈,死活不肯吃學校食堂的飯菜,陸珩也不會咬牙給她帶一碗十塊錢的銷魂炒飯,從此讓她產生了挑食的情緒。
但這些屬於隱私的部分,陸珩不會主動告訴賀泠。
“老闆答應給小橘子留飯,是不是因為你在那裡打工給我說情的緣故?”
“你什麼時候再去看小橘子?每次我去喂它,它都會朝我身後探頭,可能是想你了。”
“那你去小飯館打工,不影響學習嗎?”
陸珩突然剎住了腳步,賀泠一頭撞到了他挺拔的背,本就凍僵的鼻尖又酸又痛,通紅蔓延到了臉頰上。
“跟你有關係嗎?”陸珩冷冷地回頭看她。
“沒有,”賀泠怯怯地回答,“但我們不是小橘子的‘父母’嗎?”
這層關係夠不夠?
“父母”二字一出,陸珩的耳根也被她傳染了似得——紅了。
“我可沒工夫當一隻貓的……主人。”說罷,陸珩低頭把停在路邊的自行車解了鎖,將打包好的炒飯扔進車籃里,揚長而去。
賀泠在風中凌亂,她剛剛說了什麼?
小橘子的“父母”……的確是一個會讓人想歪的稱呼,可她只是想表達,他們一起餵養了同一隻流浪貓,是朋友啊!
她看着陸珩的背影,想起那個熟悉的飯盒,眼睛有點發酸。
賀泠知道陸珩父母雙亡,卻沒想到,他家裡還有需要他打包帶飯的親人。
應該是相依為命的那種吧。
在那天之後,他們的交集似乎變得更密集了。
雖然那一次,陸珩淡漠地說,有賀泠在,他就不會再來給流浪貓餵食了,但她發現,這人其實是嘴硬心軟。
或許是陸珩在小飯館打工的緣故,他知道賀泠哪天沒空喂貓,就會自覺在下班後拎着處理過的剩飯去喂,被遲到的賀泠撞見了好幾次。
甚至有一次,陸珩還給小貓帶來了一件一看就是手織的粉色毛衣,歪歪扭扭的,卻足夠幫“小橘子”抵禦冬天的寒冷。
起初知道這隻流浪貓被正式取名為一個水果時,陸珩的表情還有些一言難盡,但看到賀泠叫它叫得順口,小橘子本貓也十分配合時,他也投降了。
“小橘子,”陸珩費勁地給掙扎中的流浪貓套上了那件有點丑的手工毛衣,“你冬天掉毛,不怕凍死就穿上。”
毛衣有些大了,套在瘦小的小橘子身上有點子漏風,看起來很沒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