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沒有對不起我,”賀泠抬頭,眼眶微紅,“沈子言,從頭到尾,你對不起的人只有陸珩。”
“我……”沈子言對上賀泠通紅的眼睛,突然如鯁在喉,他原以為這事過去了七八年,只要說出來就過去了。
畢竟,就連陸珩都沒有記仇,還真心誠意的低價賣房子給他不是嗎?
沈子言自然不可能將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心理活動剖給賀泠看,這樣只會叫她更加厭惡和疏遠自己。
“我走了。”賀泠深吸一口氣,解開了安全帶下車,往家走。
她原本醞釀了許多決絕的話,但話到嘴邊又覺得矯情。
她和沈子言再怎麼絕交,兩家父母都是鄰居、朋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她跟他又是同行,未來還都在江城發展,不可能真的一輩子不見面、不打交道。
而且她又是陸珩什麼人呢?為什麼要替陸珩抱不平到和沈子言絕交的程度?
賀泠覺得,她好像沒有這個資格和立場去指責十八歲的沈子言。
畢竟誰都有年少輕狂和犯錯的時候。
可是,長大以後的她,還是會忍不住心疼十七歲的陸珩。
心疼到好想穿越回過去,抱一抱當時孤立無援的他。 。
電梯門開的時候,賀泠已經收起了眼淚,剛從自責和愧疚里掙扎出來,就撞見了剛從樓梯間走出來的陸珩。
兩人相顧無言。
她眼睛紅紅的,明顯是哭過。
陸珩動了動嘴唇,不知道該不該過問。
難道是因為買房的事情和沈子言吵架了嗎?明明剛剛看房的時候,她眼睛里還像有星星在閃爍。
陸珩想起自己妹妹跟妹夫也曾因為用誰家的房子做婚房而大吵一架,最後的結局是蘇鳴犧牲了男人的尊嚴妥協告終。
而還沒等他開口,賀泠的眼眶好像又蓄滿了眼淚,望向他時眼神複雜,卻也是欲言又止。
陸珩不知道,賀泠想哭是因為看到他,眼前又重疊了曾經的畫面。
她想起那個雨夜,陸珩看似絕情地撕毀了她的畫,說不定,當時他內心也有過掙扎?
畢竟,他們那會兒,應該算是朋友吧,如果不是沈子言從中
作梗,她不信陸珩會如此冷漠。
剛剛在電梯里她特別想抱抱十七歲的陸珩,可是看到現在已然有了成熟氣質的男人,她又為自己想法感到羞恥。
陸珩如今已經是獨當一面的大人、極速科技的老總了,哪裡還需要她這個老同學的安慰?
尤其是想到她也是幫凶之一,就更加沒了過去擁抱他的衝動。
那句遲到的“對不起”像一根魚刺卡在了喉嚨,吞不下去,吐不出來。
兩人就這麼各懷心事、沉默地走回了各自的門口。
“吵架……很常見的,你別放在心上。”關門之前,陸珩還是忍不住將這句沒什麼分量的安慰說了出來。
“嗯,是挺正常的。”賀泠點點頭,儘管她知道,陸珩肯定不清楚她和沈子言吵架的真正原因。
如果陸珩知道她得知了當年他被沈子言欺辱的真相,應該會沒面子,畢竟他現在是公司老總,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而他如果知道自己還會為他的事情傷心流淚,大概也會覺得自己矯情。
賀泠理清了思路,決定拋開這些不愉快,跟陸珩重新開始。
以新鄰居的身份也好,以甲乙方的關係也好。
總之,他們不該是仇人。
陸珩的心隨着身後門鎖的開啟的聲音一同“咯噔”一下,他多慮了,她跟沈子言的關係哪裡需要他操心。
賀泠開了門卻沒進去,背對着陸珩,語氣故作輕鬆道:“既然如此,十七歲那年吵的架,我其實已經不記仇了。”
她把雨夜撕畫的事情定義為朋友之間的“吵架”。
賀泠曾經問過陸珩為什麼,他不肯給答案,那會兒她以為是因為沒有隱情,只是他單純的厭惡自己。
可現在知道了正確答案,她又自私地想讓他也別放在心上,兩人一起重新開始就好。
人果然是雙標的物種。
“你說什麼?”陸珩的手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他轉過身,盯着賀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