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許直行見女兒像塊木頭似的杵在那兒一動不動,調侃了句:“誰啊?見鬼了么?”
也正是這句喚回了許願的注意,下一秒,小姑娘彷彿感應到什麼,有些慌張地往回跑,邊跑邊道:“媽、媽,有人找你!”
她本來想說“有壞人找你”,又害怕被批評不禮貌,硬是把那個形容詞去掉了。
彭南生和許直行紛紛回頭,後者還在喝前者剩下的牛奶。
僅在這短促的萬分之一秒內,許直行當即變了臉色。
原本從今早醒來就沒壓下去過的嘴角,現在抿成一條極致寡淡的弧線,眉眼中也不再柔和有溫度,明顯興味索然到倒盡胃口的地步。
靠!
晦氣!!
還真見鬼了!!!
彭南生也沒想到他會找來這裡,正準備說什麼,身旁的alpha先嗆了起來。
許直行將玻璃杯擱到桌面上,發出一聲很清脆的磕碰聲,語氣森寒略帶嘲諷:“有人讓你進來了么?”
兩個alpha之間的求偶鬥爭總是最刺激,光是處在同一空間,甚至還隔着些距離,兩種相互搏斥的氣場就不亞於真正上手痛毆。
項謹琛不屑於口舌之爭,進門開始,他的目光只分給一人,忽略許直行的譏誚話,對着彭南生時依舊溫柔紳士:“去公寓沒找到你,就猜到你應該是送小願回來了。”
“今天中午約好了和伯父伯母一起吃飯...我們訂婚的事該仔細商量了。”
一席話說得滴水不漏,表面上在與彭南生溝通,實則是很明確地對許直行做警告:這是我的oga,我們已經談婚論嫁。
許直行怎麼會聽不出他的意思,“訂婚”兩個字多刺耳,反覆在強調着自己與彭南生已經毫無關係的事實。
不過他現在懶得為項謹琛浪費情緒,經過昨晚,大概能摸清楚彭南生的感情,比起和情敵爭風頭,他更想知道小情人的態度。
到底是會選擇繼續往後退,徹底劃清界限,還是做出什麼別的改變。
彭南生記起確實有這個安排,抽了張紙巾擦嘴,然後站起身回應:“知道了,我們一會兒去。”
椅腿在理石瓷磚上划拉出難聽的聲音,許直行臉色驟變,如墜冰窖。
他緊跟着站起來,有些咬牙切齒,幾乎是威脅道:“彭南生!你敢和他走!”
許直行沒對彭南生說過什麼重話,偶爾幾句還是在床上調情說的,但此時他全然沒留一點餘地,好像如果彭南生真敢從他面前離開,他就會不計一切後果衝上去把人綁回來,然後再想盡辦法一起殉情。
然而,彭南生並沒有給他這個發瘋的機會。
他轉過身,和許直行面對面,一手摁在對方青筋暴起的手背上,倆人沉默相峙半晌,空氣中的流動因子都凝固了。
猶如冰與火猛烈衝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幾秒鐘,也可能歷經了一段天長地久的空白,最後以許直行的氣焰減弱告終。
情人之間不講漂亮話,要靠心照不宣。
那不是一個拒絕的眼神,他在哄我。
許直行腦中忽然這麼想到。
彭南生把他摁回椅子中,沒什麼好解釋,倒是不忘叮囑:“記得督促小願寫作業。”說罷,便和項謹琛一同離開了。
“媽媽——”小姑娘着急喊了一聲,還想追出去,“你去那裡啊?!”
許直行眼疾手快把小炮彈拽住,篤定道:“他會回來。”
“真的嗎?”許願滿臉擔憂。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許直行抓雞崽似的,拎着她的後領往客廳里提:“你還有功夫關心別人呢,作業寫了沒?!”
“搞快點!不然等他回來咱倆都要蹲門口。”
......
兩天後,瑰夏莊園。
路上有點堵,彭南生來晚幾分鐘:“不好意思,久等了。”
“沒關係,我也是剛到。”項謹琛雖是這麼說,卻早已為他準備好了一切。
為了保證口感而換過兩輪的咖啡,各種分門別類擺放好的資料,還有提前清過場,絕對安靜私人的環境。
彭南生刻意忽略這些細節,落座後直奔主題:“項先生,今天我來,也有件事要和你說。”
“不急。”
項謹琛儼然是天生的上位者,舉手投足間都帶着從容與泰然自若,或許並沒有那個意思,但他身上總是隱約可見發號施令的影子。
就宛如現在,他將兩份整理好的文件推到彭南生手邊:“這是訂婚宴的流程方案,還有幾家被我篩選的酒店,你仔細看看,剩下的細節,我們抓緊今天就敲定下來。”
彭南生隨手挑了份粗略瀏覽,八位數的高定禮服光彩奪目,氣闊奢麗的陳設布景令人目不暇接,寥寥幾頁紙,裡面的內容由不計其數的人民幣堆砌而成,卻也不過是他項謹琛背後資產的九牛一毛罷了。
“有哪裡不滿意么?”項謹琛問。
他並不是刻意向對方展示自己的名利與地位,因為他有的東西,彭家一樣都不缺。彭南生本是雍容矜貴的少爺,更何況還是藝術家,用金錢來衡量未免太落俗。
可項謹琛又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商人,商人的愛意最拿得出手了,只要是彭南生喜歡,他名下所有籌碼都願意給對方拋着玩。
彭南生放下手頭的資料,這確實是一份無可挑剔的完美方案,相較於六年前他和許直行那場中規中矩的婚禮,簡直天壤之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