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內仍是馥郁繚繞。楊白良本不想上來嗅這股味道,且以他的修為,這一段短短路程大可以遁光貼地,也不必要再進來。只是他見不得譚病和兄長獨處,恨不得每時每刻都安一雙眼睛盯着二人。
楊白良深深感到他的地位岌岌可危,兄長整日里撫琴聽曲、下棋聊天,一點都不在意他,這一切都是矯揉造作的譚病造成的。
他死死盯着二人,直到馬車終於停下,他逃也似的,率先跳了下去。
三輛馬車,一輛給譚病使用,另外兩輛是為了月鳶和護衛們輪流休息而設置的。
護衛留了三人,其餘跟在馬夫後邊去前院安頓零散馬匹了。魔衛們則被守在客棧門口的店小二先引了進去。
月鳶先下車,隨後是楊善。譚病慢慢出來,一見風,又咳了起來。
那迎出來的掌柜連忙將幾位貴客請了進去,原本要引路到定好的天字號雅間,楊善靈識掃去一目了然,便揮退了。
膳食早已備好,只等客人到來,菜品便魚貫而入。雅間內排了三大桌席面,魔衛們早已坐好只待開席,靈光閣護衛也到齊了。
楊白良坐定後,心下奇怪兄長如何還沒到,他剛要出去看看,便耳光靈敏地聽到兄長聲音。
“當心,踩着衣下擺了。”
“啊,多謝楊兄提醒。”
楊白良牙關一緊,暗罵不已,就這幾步樓梯,這也能耍花招!?他屁股一擡,走到雅間玄關,正逢三人已至。
楊白良抱臂靠牆,皮笑肉不笑道:“譚少閣主,還真是嬌弱。”
似乎被拐角處出現的楊白良嚇了一跳,譚病咳了兩聲,道:“是啊,身體不好。不比白良康健。”
楊白良哼了一聲,站直了身子:“要不要我來扶着你。”
“白良,你擋着路了。”楊善無奈提醒他。
“兄長!我才是你弟弟!”楊白良憤憤道:“你幹嘛這麼關心他,你眼裡都沒有我了!”
旁邊的月鳶不明白他的怒氣從哪裡來,眨眨眼道:“可是楊前輩也很關心你啊。”
楊白良看了一眼月鳶這小丫頭,憤然拂袖,轉身吃席去。席中人多數早已辟穀,不過魔界之人原就貪圖口腹之慾,沒道理不品味一番靈界美味。
用完飧食,譚病面露疲色,欲先回房,楊白良站起身道:“房間我都排好了,你們拿着玉鑰,看好上面的號數,過去就行。”
說罷,他臉露幾分得意,開始分發玉鑰:“你是天字一號房。”他先給了譚病,接着給月鳶:“天字二號房。”然後是靈光閣護衛:“三號、四號……”
接過玉鑰,靈光閣護衛中有人低聲道:“我們這些大老粗實在不必一人一間……”
楊白良轉過頭,笑眯眯的好似沒聽清,湊近拍了拍肩膀,問道:“你說什麼?”
“啊……沒事。”那人連忙擺手,退了兩步。
直到護衛們分發完畢,楊白良轉過身,遞給楊善玉鑰,“兄長天字十號房,我是十一號……”說著,他挑釁地看了譚病一眼。
譚病不禁發笑,壓住上揚的唇角,朝楊善微微一笑,告辭而去。
楊白良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冷哼一聲,拉住楊善衣袖,笑道:“兄長,我們好久都沒有一起出門了,出去逛逛嘛。”
“好。”楊善點頭。他也正想出去走走,一睡百餘年,不知外邊如今是什麼模樣。
二人步出客棧,街道兩旁紅色燈籠高懸,各類攤販琳琅滿目,叫賣聲絡繹不絕,人煙濟楚。街市煙熏炙烤的肉香、小吃糕點的甜香、包子餛飩的鮮香陣陣撲鼻,勾得人腹中饞蟲又起。
楊善入城時便變幻了一頭黑髮,輕易融入了熱鬧紛繁的煙火氣中。二人緩步慢行,走走逛逛,停在了一處靈寵攤前,楊白良手中肉包剛啃了一口,嘴上還沒擦乾淨,拽着兄長的衣袖,道:“我想要那隻!”
“紅靈魚?”楊善瞥到石缸中有幾隻紅靈魚追着尾巴游來游去,吐了一串泡泡。
“不是,是那隻靈龜!”楊白良兩三口吞了包子,對攤主道:“那隻一動不動、死了一樣的靈龜,怎麼賣?”
楊善看到藏在石頭間的靈龜翻了個白眼,蹬着四條腿浮出水面,撅着屁股對着楊白良。
呃,它應該不想被買走吧。楊善拉了拉白良袖子,正想勸強扭的龜容易被咬。
那攤主死氣沉沉身子彷彿突然活過來一般,剎那間從躺椅上彈起,拍手道:“哎喲!這位客人好眼光!瞧您如此眼力非凡,來日定有大造化!我這靈龜一般人它都不給反應,只有特別鍾情之主人,也就是您嘞!”
攤主笑眯眯地抓起靈龜,翻個身道:“您看啊,這靈龜個子大,殼也硬,腦袋一縮當磚頭使都不是問題,實在是出行防身必備之物啊。”
“行,要了!”楊白良轉頭看兄長,“我就覺得合眼緣。”
“好好,買。”楊善問攤主,“多少靈石?”
“不多不多,划算得很嘞……”攤主伸出一隻手,道:“五百靈石。”
“什麼!五百!”楊白良包了一層樓才六百靈石,他立刻道:“我不要了!什麼破靈龜!”
他拉着楊善扭頭就走。剛走兩步,有修士看中了幾尾紅靈魚上前問價,只見那攤主又如死而復生一般彈起身,張口道:“哎喲!這位客人好眼光!瞧您如此眼力非凡,來日定有大造化!我這靈魚一般人它都不給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