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進度: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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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善醒來時,被綁在了張娘子家中。之後的三個月,他困於沒有一絲法力,被拘在那條宰豬的寬厚木板上。

張娘子曾有個孩子,六歲大,兩年前不幸溺水而亡。張娘子不能接受現實,把楊善曾給她的丹藥餵給了孩子,那孩子體內充盈着一股生機,四五年內會保持着屍體不腐。張娘子堅持認為孩子還有活過來的希望,始終不肯下葬,到處尋找辦法救治她的孩子。

當張娘子知道楊善是‘仙人’後,她認為只需要一碗血,孩子就會活過來。

第一次放血時,張娘子不忍心看,哭訴着求楊善諒解,張店主抖着手,割開他的手腕,又給他磕了兩個頭。可連續半月,每日一碗,卻絲毫沒有效果後,張娘子彷彿變了一個人。

“你不是仙人!你不是!”她總是這樣邊哭邊念。

楊善卻並不能回應她,他多數時候都在昏睡中。他的癥狀嚴重到看見自己的血也會暈過去。

半月後,張娘子已經能面不改色的熟練放血,她認為是血太少了,改成了早晚兩次。

為了吊住楊善的命,他們把一顆百年老參泡了蛇酒,每天都餵給他,同時他們覺得,這老參的藥力最終會回到血中,不會浪費。

不出兩月楊善便奄奄一息,形瘦脫骨。

張店主偶然聽得消息,和一個採藥人去深山挖老參,不想人蔘帶回來了,人也傷重,命在旦夕。

張娘子又哭又笑,她的話變了:“你是邪靈,你就是邪靈,沒有你我們一家也不會變成這樣……”

不過她內心深處一定還認為楊善是仙人。仙人雖救不活死人,但一定可以救活人。她用楊善的血救張店主,可店主的傷口依舊潰爛下去。

過了三天,她看到楊善頭頂的雙角,忽然產生一個奇怪的想法,這想法在她腦子裡盤桓不去,好像嗅到鮮血的野獸,時不時循着味道竄過來。

終於,第四天晚上,她下定決心,拿起了張店主的快刀,狠狠砍在了楊善角上。

她砍了一個晚上,總算把兩隻角全部砍了下來。

她將兩隻角和張店主帶回來的人蔘一起燉了。可惜那角實在堅硬無比,她烈火燉了幾個時辰,仍是沒有軟化的跡象。於是她守着那爐子,不再開門做生意,每天只熬煮那兩隻角。又過半月,她終於把角煮爛了,餵給張店主吃下。

但張店主死了。

在張店主斷氣的那個晚上,張娘子突然發現楊善沒有氣息了。

他也死了。

至此,張娘子完全相信,他根本不是什麼仙人,也不是什麼邪靈。

他是個騙子。

張娘子悄悄將死人拖到了後山,第二天辦了相公的喪事,很快改嫁了一個跛子。

張娘子變成了陳娘子。

本該斷氣的楊善其實只是傷重瀕死。他用突然出現的一絲微弱法力把自己偽裝成死亡。只有這樣,張娘子才有可能放過他。

後山,頭狼又出現了。它最初沒認出楊善,如果沒有那一聲口哨。可當它認出後,竟抻着脖子仰天悲鳴。

這頭狼不知有了什麼奇遇,修鍊出了妖丹。如今後山已然被它稱霸。它學會了借天雷生火,還能分辨靈藥。

楊善被他咬着衣服拖回了山洞中。那之後,頭狼不知從哪裡搞來一些靈草,幾乎談不上有靈氣,卻很難得了。楊善得它救助,這才一天天好起來。

至於他的荷包,因圖樣精緻,很早就被張店主拿去賣了錢,陣鑰亦無蹤跡可循。

他能走路後,某一天,頭狼帶回一顆靈果,是真正蘊含靈氣的。同時,招來了一個人。

準確說,是一個妖。

這個妖說,楊善像他認識的一個人,不過很可惜,楊善卻是魔,和那個人沒關係。他出手極為大方,非但治癒了楊善,還賜給頭狼丹藥,助它修鍊。

聽說楊善曾中了黃泉毒,他很快找來一味靈藥,正是已經枯死的碧蒼。碧蒼縱死,消解餘毒卻不成問題。

楊善有他不遺餘力幫忙,總算恢復了法力。二人自然成為好友。

後來分別,此妖笑楊善愚蠢,竟會輕信凡人之言。又說楊善的法器,實在不入眼,不生靈智,連主子也不知護,着實沒用。他挑剔了一通,臨去之時帶走頭狼,贈給了楊善一個法器。

正是赤霞。

直到楊善成為魔尊,才知他的真實身份,乃是妖界之主。

——義戎楓。

楊善殺了一個人,陳娘子。

當他看到曾經的張娘子活着,又若無其事成為陳娘子時,此前積攢的怒氣前所未有的爆發了。

他回過神時,陳娘子已經被他殺了。

那是他第一次被憤怒裹挾。

此刻,楊善再次體會到了那種洶湧澎湃難以遏制的怒氣。

承載着昔日回憶的蒼月山,在他眼前,被闖進來的賊人一點點毀壞,像是把曾經的美好一點一滴撕裂粉碎。山腰處,搭建的四間屋子木屑紛飛。胸中翻滾的怒火,驀地化作洪流將楊善吞沒。

不知何時,他手中現出一方印章。於印章頭鈕骷髏處,倏然掙出數個魔頭,猶如重見天日的惡鬼,面目怒張,陰森怪譎。

四個黑袍人見了,立即警惕起來,其中一妖運氣不佳,被那黑氣滾滾的魔頭抓上,一股邪氣湧入體內,不出片刻暴然魂消,軀體被魔頭操控朝着同夥撲去。剩餘三個見此情狀寒毛直豎,後脊發涼。

死掉的正是實力最弱的梨花妖。

“這是什麼鬼東西?!”黑袍下的一位老者目光閃爍,突然想起什麼,閃出數十丈遠,“不好!竟然是他,他還活着!!”老者逼出一口精血,不去管剩餘兩個同夥,猛地遁光,逃竄而去。

局勢瞬息之間發生逆轉。

剩下的兩個黑袍妖因錯失逃跑良機,被撲上來的魔頭纏住,不得脫身。

有一黑袍妖認出了楊善掌中那方不起眼的印章,只是話音未盡,身軀已被侵佔。

最後剩下的一妖,因同伴臨死之言,終於認出了那印章是個什麼東西,霎時神情失色,“魔君印,竟是大魔頭辟邢!”話到此處,他凄厲大笑起來,“真是天要絕我!”

魔君印祭出,非吞魂不回。這些周身黑氣的魔頭被祭煉關押在一方印中,不死不滅,怨氣衝天,乃是每一任魔尊麾下的爪牙。魔印積累至今,其中魔頭恐數不勝數,此妖認出後,方知今日註定命喪於此了。

它不再掩飾,露出本體,原是一隻青色飛獸。

此妖,正是在靈界玉蓮城外和梨花妖聯手襲擊楊善的妖物。

飛獸的身軀忽燃起猛烈的青幽幽火焰,猶如自焚一般,它身體皸裂出血紋,口中發出痛苦的咆哮,聲音越發凄厲。

夜色一下陰沉起來,電閃雷鳴,陣陣雷光蠢蠢欲動。

幾隻散發黑氣的魔頭尚殘存少許靈智,直覺這陣勢不尋常,有了猶疑,未敢近前。

一霎功夫,飛獸身形陡然劇顫,周遭空間開始扭曲,巨光從它身上散發,即將爆裂開來。

楊善原以為飛獸會垂死掙扎,卻不料它乾脆果斷,心知不敵,竟要直接自爆而亡。

它的實力在化神後期,若任由其爆開,方圓數十公里內,恐將生機滅絕。

就在楊善做好修為大跌,打算用魔君印強行將飛獸吸入時,青色飛獸所在空域突然降下一面靈光縈繞的圓形水鏡,水鏡法光暴漲,撕裂了大片空間,在巨光炸開的同時將飛獸吸了進去。

這極為危險的自爆危機,就這般看似輕易地化解了。

楊善將魔頭召回印中。同一時間,天空重歸星月朗然,在飛獸振翅捲起的萬千花葉中,有一個腳踩霜白法劍、身穿玄色衣衫的青年,如一道流星墜落在了蒼月山峰。

那面能撕裂空間,甚是不凡的水鏡也回歸主人的手中。

青年臉上戴着黑色面具,按理,楊善不識得他。

但他腳下所踩之劍,楊善卻認得,那是楚雲陵的本名法寶,滄瀾劍。

楚雲陵的劍,按照他的性子,便是劍毀人亡,也決不可能任由滄瀾劍落入他人之手。

“怎麼不躲不藏了,楚雲陵。”楊善嘲道,“若早知道你如此在意蒼月山,我就該直接做場戲引你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