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舟對上沈景行冷厲的目光,急解釋道:“兄長,這裡是譚道友他們定下的房間,不是赫連道友的住處。”
沈景行冷眼看向赫連羽,喬映秋一把上前握住劍柄,出聲勸道:“師兄,都過去了,不必再提。”
沈景行面色稍霽,鏘然收劍。
正這時,一個聲音突然叫道:“開了,打開了。”
眾人目光霎時從玄關處轉向裡邊,只見紫檀桌前擺放着一個打開的匣子,似乎是個儲存法器。
“楊道友,這是什麼?”喬映秋率先好奇上前,屋內的人也湊了過來。
——然而匣內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赫連羽愕然道:“怎麼會呢!看三娘的反應,不應當如此啊?!”
安靜許久的譚病道:“興許是三娘早已轉移了吧,這秘匣說不定是個障眼法,真正的功法並不在其中。”
沈逸舟道:“確有可能。”
旁邊的喬映秋與沈景行聽了個糊塗,沈逸舟忙將三娘祖傳功法可能與邪物有關的事說來。
喬映秋聽罷,十分心疼三娘,拿了好些丹藥給她。
赫連羽代為收下,分外感激道:“多謝喬師姐不計前嫌。”
喬映秋冷哼一聲:“姓赫連的,我沒給你,用不着你謝。”
這時,沈逸舟又問赫連羽,可還有其他可疑之物。赫連羽連連搖頭,面色更白:
“三娘真的沒救了嗎……”
楊善道:“再回去找找吧,興許有什麼發現呢。”又道:“需要幫忙嗎?我找東西還是很擅長的。”
沈景行無意插手此事,何況他對赫連羽本就沒有好感,只看向弟弟沈逸舟,道:“既然暫時沒有頭緒,逸舟先跟我回去吧,父親正找你。”
聽聞此言,沈逸舟心下一緊。
他本欲帶師兄分身回去太清宗,卻不料此行要回神劍宗。
這就涉及了另一樁隱秘。當年,神劍宗宗主本想讓兒子做天悟仙尊的首徒,卻不知從哪裡來的楚雲陵搶先一步佔了位置,心中不爽快。天悟仙尊為了讓老友寬心,宣稱沈逸舟之後不收徒弟,因此沈逸舟才成了關門弟子。
這些事原都過去,一宗之主也不可能跟一個弟子計較。
誰料楚雲陵恰好是個劍修,驚艷絕才,悟性極高,幾年時間接連突破。他唯一一次出手,便是五大宗門齊聚比武時,他大敗了神劍宗的同輩精英弟子們。當然,並非只有神劍宗的臉面被下了,楚雲陵不揚名則已,一揚名便同步得罪了其他四大宗門。
——他一人單挑了當年在場的所有同輩弟子。
是以,他的天資實力有多碾壓眾人,他的囂張張狂便有多深入人心。
尤其是神劍宗,在劍道一途輸得顏面盡失,這便讓喜歡謙遜後輩的沈逸舟之父分外厭煩他。
沈逸舟了解自己父親,他不喜出格舉動,因此從不主動提及楚雲陵。
當下,沈逸舟只好暫時辭別了幾人,未提煤球的事,讓赫連羽有消息再聯繫他,跟着兄長和那喬師妹一起離去了。
黑貓喵喵幾聲,從床底下鑽出來,繼續玩玉佩穗子。赫連羽抱着三娘,楊善抱着貓,譚病面色淡漠,身後跟着幾個護衛,一齊前往三娘的住處。
……
“這就是三娘的房間嗎?”楊善粗粗打量一圈。
赫連羽將三娘放到床上,點點頭:“我和三娘認識得早,她一直住在這裡。”
楊善委婉道:“這房間看起來十分簡潔。”
只見眼前空空蕩蕩,唯有一張床。
赫連羽嘆息:“原不是這樣的,我怕三娘傷到自己,這才越搬越少。”
楊善看了看三娘,道:“其實,我有個法子,或許能救一救三娘。”
赫連羽愣了愣,接着狂喜道:“此言當真?!”
“或可一試。”楊善道:“但救回來,並不能讓她增加壽元。而且,她還將面臨自己成為一個廢人的事實,我聽說三娘是個高傲的性子,她能接受嗎?若她清醒過來……”
餘下的話,楊善未說盡。
從修為深厚一夕之間變得法力全無,這種痛苦楊善體會過。
而三娘要面臨的卻更多,興許是周遭憐憫同情的目光,興許是紛雜不斷的議論,她清醒過來看似活了,卻又要從裡到外,再死一次。
直到死得整個人沒有絲毫體麵價值……那時候,她才會真實死去。
赫連羽臉上緩緩呈現出一個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他捂着臉,指縫間流出眼淚,頹然跌坐在地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赫連羽泣不成聲,“到底該怎麼辦……”
黑貓從他腳邊旋轉走過,又跳上床,舔了舔三娘臉頰。
始終沉默的譚病道:“你可以想一天,明天這個時候若是不來紅楓客棧,就當不救了。”